刘彻的新政秘密地徐徐展开,经常和赵、王二人谈至深夜,变得愈发的忙碌了。先前偶尔还会去椒房殿小坐片刻,喝会子茶,聊聊天,这几日却忙得不见了踪影,后|宫也不怎么踏足了,晚了就直接宿在宣室殿。
这一夜,宣室殿依然灯火通明,赵绾、王臧二人还在殿前议事。
“皇上,这新政实施虽渐渐在准备当中,保密工作也做得到位,但难保太皇太后不会从中干预。素闻太皇太后很疼爱皇后娘娘,皇后又是太皇太后的亲外孙女,您看是不是要皇后从中……”赵绾并没有明说,只拿手画了个圈,意指从中周旋。
刘彻抬手,想要自己再思量思量。虽说最近和皇后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是并不能保证她就能完全站在自己这边,若要帮忙,这新政之事不知晓一二怕是不行的,她,会站在自己这边吗?
“皇上?”赵、王二人对视了一眼,出声唤道。
刘彻回神扫了他二人一眼,沉声道:“朕心中有数,两位爱卿先退下吧,其他的事改日再议。”
二人很知分寸的起身作揖:“喏。”
待二人走后,郭舍人踱到刘彻的跟前儿,探问道:“今儿时辰还早,皇上打算去哪个娘娘的寝宫?”
刘彻敛眸,不动声色道:“去未央宫瞧瞧皇后吧。”
“喏,摆驾未央宫——”
未央宫。
听到传报,曼冬急急地就守在了门口准备迎驾:“臣妾参见皇上。”
刘彻两步便走到了曼冬的身边,大手一扶,便把曼冬从地上拉了起来:“皇后无须多礼,进来可好?”
曼冬嫣然一笑:“谢皇上惦记,臣妾一切安好。”
刘彻有片刻晃神,似乎每次和皇后在一起的时候,中间总隔着些什么,熟悉却又生疏,摇摇头扫去心中杂念,看着眼前凝神细听的曼冬复又道:“你似乎对卫美人很是忌讳?”像是询问,却又是肯定这个事实。
曼冬没想到刘彻这么直白的问出口,有些讶然:“臣妾只是觉得卫子夫没有任何背景,她和您的关系,比起臣妾跟您的关系更加纯粹,臣妾只是羡慕这份纯粹罢了。”
刘彻挑眉望着曼冬,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没来由的因为这个答案,心中多了几分欢喜,看向曼冬的眼神不自觉地多出了几分温柔。
曼冬看着静坐在身边的男子,想起月前发生的那件事,心中又是一痛。总感觉是自己背叛了他,这样的自己怎么还配得到他一丝一毫的爱怜?
“皇上,若是有一日……有一日发生了什么事情,您会相信臣妾吗?”此时此刻,曼冬心中异常地凄苦。他骗她也好,哄她也罢,只要能听到那个想要的答案,来日若是真的逃脱不掉罪责,她也无憾了。
皇上,皇后娘娘是太皇太后的亲外孙女……
皇上,新政需要皇后娘娘的协助……
这一声声警醒瞬间闪过脑际,刘彻望向这个正殷殷期盼着答案的女子,润了润干涩的嘴角,生涩道:“朕当然会相信朕的皇后。”
听此,曼冬会心一笑,在她看来,这就是最好听的甜言蜜语,虽是自己哄骗来的,但是她知足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距离皇帝生辰越来越近了。先前酿下的葡萄酒不知怎么样了,曼冬喜滋滋地吩咐人去院子里取些过来,然后坐在垫子上翘首望着门的方向。
“主子姐姐,瞧您兴奋的,这还不知道成不成呢……”又蓝一边摆设酒杯和菜肴一边调侃道。
曼冬故作不满,嗔怪着:“好呀,你个小丫头胆子越发的大了,胆敢调笑你主子我,待会儿不给你尝了!”
又蓝稍作收敛,低着头作小媳妇儿状,可怜道:“又蓝知错了,主子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又蓝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啦,说好的要是成了,也让又蓝尝尝。”
曼冬把头偏向了一边,故意不去搭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仍然不见人抬着酒进来,曼冬顿觉奇怪,“又蓝,你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还不来?”
又蓝领命穿过内堂,走出花厅,便远远瞧见有两个人躺在地上,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又蓝下意识地跑了过去,一瞧,正是刚刚吩咐去抬酒的两个人,唇边还留有尚未干去的血迹,身边是刚酿成的葡萄酒,现已散落一地,幸好坛子没有摔碎,里面还留有些许。
又蓝大着胆子蹲了下去,颤颤地拿手试探二人的鼻息,没有任何感觉,意料之中却还是惊倒了自己,连忙爬起来跑去了前殿。见着仍一脸木然地曼冬,惊慌道:“主子姐姐,出……出事了。”才一出声发现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曼冬显然被又蓝的语无伦次吓到了,跟着又蓝的指引来到那早已死去的二人身边。
“主子,这……”
这是曼冬头一次瞧见死人,上一回的头颅惊魂事件又像放电影一样回到了眼前,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双腿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们定是饮了这果酒,这酒……有毒!”森冷的声音又徒增了几分寒意,曼冬闭了闭眼,背过身子对又蓝道:“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把尸体处理掉,切勿走漏了风声。”
“主子姐姐,难道是有人想加害皇上?”又蓝下意识地问道。
“不,他们想害的不是皇上,而是我们……”曼冬因着这份仇恨,恐惧减少些许。她从未主动害过人,也未招惹过事端,可是每一次却总是有人想找自己的麻烦,不要给我查出是谁,这一次定不会轻易放过!
“又蓝,记住,我们这里没有死人,但是果酒成了这样,定是不能送予皇上了。你去把这两个人处理掉,其他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曼冬慢条斯理地吩咐着,心中的怒火却从未平息。
又蓝忍不住道:“我知道是谁,定是那卫美人干的!而且,听闻上次李大人的消息也是从她宫人的口中散播出去的,主子……”
“好了,别说了,”曼冬抬手打断了又蓝接下去的话,沉声道:“咱们韬光养晦够了,是时候反击了……”清冷的眸子里早已盛满了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