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斧大喊道:“少猎头,小心——”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儿,桑玉农倏地一个凤点头,险险避过了王夫人这一记偷袭,掌中乌光一闪,已取出一副乌黑如墨的双节棍,刷的一声,一棍抡向王夫人的面颊。
桑玉农是火玄脉修士,手中这副双节棍也不是俗物,两节乌黝黝的棍体,乃是用四级玄兽乌骨恶猿的臂骨做成,不但坚逾金铁,挥动起来还易于施放自身的火玄气。
王夫人满拟一招偷袭即可擒住桑玉农,不料竟而失手,心里一凉,只觉耳畔一阵炙热的火气袭来,啊的一声,面上已被桑玉农抡了一棍。
王夫人是水玄脉修士,八级玄师的修为,而桑玉农是三级大玄师的修为,两人的实力差距十分之大。桑玉农这一棍抡过来,只用了三分力道,若是使上七八分玄劲,王夫人便死透了。
饶是如此,王夫人的脸颊也像是被火棍重击了一样,感觉半边脸像是着起了火。
桑玉农应变奇快,一棍击中王夫人,趁她受着火灼之苦,立即将棍端架在她的脖子上,冷笑道,“王嫂,你还真是胆识过人!你假意答应我的要求,想先麻痹我,再一招制住我,借我脱身?你想得也太轻巧了吧?”
刚才王夫人看他露出杀机,心想徒死无益,于是假意答应他的要求,想趁他不备擒住他,以他为质,便可脱离此处,然后再从长计议。不想桑玉农着实了得,这么突然一击,不但被他躲了过去,自己还落在了他手上。
眼下,桑玉农双节棍的一端搭在王夫人的脖子处,只要火玄之气稍微一吐,棍体就能洞穿王夫人的脖子。
王彦直眼看变故陡生,急声道:“少猎头,咱们有事说事,快放开我娘子!”
“放开你娘子?”
桑玉农嘿嘿一笑,道:“你娘子偷袭我,想要我的命,你让我怎么放她?想放她也容易,你拿楚锐来换!只要你真想救你娘子,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找到楚锐。”
王夫人道,“王哥,事到如今,你也别作他想了!一步错,步步错。楚兄弟要咱们走,你不肯走,现在见识了桑玉农的狰狞面目,你又后悔了么?你仁厚有余,巧变不足,咱们落得如此下场,也在情理之中。”
说完,闭上双目,昂首向天,大有视死如归的气概。
桑玉农见她很有就死之意,叹了口气,道:“王嫂,你今年至多也就二十五岁吧?这可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节!本来,你和王猎头相亲相爱,还可以添几个宝宝,共享人生之乐,多好的一个家。可惜,王猎头轻重不分,为一个毫无斤两的楚锐,赔上了一家子的幸福……”
王夫人冷冷一笑,道:“你想靠嘴皮子,来引起我求生的欲念?我身有奇疾,每三年过一次鬼门关,之所以不要孩子,便是随时都有去死的准备!所以,你就省省吧。”
桑玉农一想,王氏夫妇成婚许多年,膝下并无一儿半女,看来真是她说的这么回事。脸色一沉,道:“你想求死?我不让你好死!你这贱人……”
桑玉农怒气上涌,双节棍的一端抵住她的脖子,扬起手便打向王夫人的脸。
突然之间,啊的一声惨叫,随即喀喀两声响,接着桑玉农的双节棍掉落在地,整条胳膊也软搭搭地垂了下来,只见一道身影站在王夫人和桑玉农之间,一手正掐着桑玉农的脖子。
这道突然闪现的身影,背对众人,看不到此人的面貌。但此人身穿黑色鹰纹披风,居然是留金猎团的人!
一旁的玉斧吃惊不小,沉声喝道,“你是谁?”
那人如铁塔般地矗立在那里,并不答话。一手仍是掐着桑玉农的脖子,缓缓地转过身来。
“楚锐!”
近处的铜锤和玉斧大吃一惊,同时失声道,“是楚锐!”
便在这时,人群中一阵喧哗,有人高声嚷道,“少猎头,少猎头,胡光来胡猎头死啦!路旁一块石头底下,压着胡猎头的尸身,衣服被人扒了去,死得很惨……”
随同桑玉农来到这里的猎头,有一百多位,这么多人聚在王家门口,许多人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除了玉斧、铜锤等激进之辈围在前头,不少人都隔三差五的散布在山道上。因此,眼下桑玉农已被楚锐擒住,命在旦夕,山道上的猎头却还不知情,以为桑玉农还在向王彦直问罪。
此时,前头的人一听胡光来的死信,立即就明白,那一定是楚锐趁众人不备,暗暗将胡光来杀了,扒了他的披风穿到自己身上,再悄悄混到前头来。
虽说王家门前火光一片,但一来留金猎团的猎头们服饰相同,二来众人的心思都在王彦直夫妇身上,楚锐罩着披风、拉下风帽,低着头走过来,谁也没有留意。
————————————
楚锐仍是一手掐着桑玉农的喉头,向王夫人道:“王嫂,你和王兄先回屋,这里有我。”
王夫人心里惊喜交集,很想帮楚锐扫荡这群宵小,听他如此说,心想楚兄弟身手了得,修为深不可测,自己这点微末之技,不但帮不上忙,只怕反倒给他添乱,当下点点头,道:“兄弟,这帮贼子奸狡无比,要小心。”
说着,示意王彦直一同进屋。王彦直道,“我是当事人,岂能回避?我不走。”
王夫人道,“两方人谁也不愿看到你在这里,你还不识趣?”
王彦直一愕,王夫人已是拉着他的胳膊,拽到了屋里。
小院外头,除了楚锐自己之外,其余人众,都是敌人。
楚锐缓缓扫视留金猎团众猎头,道:“死的,活的,半死不活的,听我说句话!——哪个人没有加害过神风猎团的兄弟,即刻走人,我不想滥杀无辜。哪个人加害过神风猎团的兄弟,就站在原地,一会儿领死。我从一数到十,一——”
突然,人群中花子的声音尖叫道,“大家快走啊!他数了一,从不数二和三,直接就数十的!肥尸哥就是这样死的啊!我没杀过神风猎团的人,我先走啦……”
花子这么一吼,在场众多猎头,或是该走的,或是该留的,一时人心惶惶,都是想一走了之。
然而,眼看桑玉农被楚锐擒在手上,就这么走了,算是临阵脱逃。在猎团界,碰上厉害些的玄兽,临阵脱逃都会被人耻笑,桑玉农可是众人的少主,如果真要走了,那以后可得隐姓埋名,夹着尾巴做人了。
因此,众猎头虽是蠢蠢欲动,却除了花子之外,并没有几个人开溜。
楚锐看花子急急逃跑,脚尖挑起一块碎石,一脚抽射,碎石如劲矢般袭向花子。
啊的一声惨叫,花子站在原地,双手捂住肚脐上被石头击穿的血洞,缓缓转过身,痛苦道:“我……我没杀过……你的兄弟,你,为什么,杀我?”
楚锐道,“自己想,不解释。”
花子痛得满头大汗,皱眉道:“我,我想不到,你,你告,告诉我嘛!”
楚锐看他言语可笑,道:“不,我偏不告诉你。”
花子咬了咬牙,道:“你,你不告诉,我,我就骂你,反正,我,我就快死了。”
楚锐道,“那好。你过来,我告诉你。”
“噢,”花子捂着血如泉涌的肚子,弓着腰慢慢向这边走来,突然啊的一声,背上一把长剑刺入胸膛,直透前胸。
“你,你,你,……”
这把剑,竟是旁边的玉斧刺进来的。花子倒在了血泊中,指着玉斧,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你这破玩意儿,要死不死的,在这里丢人现眼!”玉斧脸色铁青,说着猛一拔剑,花子背上鲜血狂喷。
楚锐看他就要死了,道:“花子,本来我已饶了你,你却带着桑玉农又回来,想仗着人多势众擒杀我,你这不找死么?还有,刚才我在数数,才刚数了个一,你就打断我的话,你这又是找死了。”
花子气若游丝,微微点了点头,手指伸向旁边的玉斧,张大了嘴巴,道:“楚大,大,大哥,你,帮,帮我,报,报……”
楚锐点了点头,道:“你不用叫我大哥,我自会杀了这个鸟人的,你安心地去吧。”
花子嘴巴张了张,道:“好。”随即闭上眼睛,就此死了。
玉斧哼的一声,在花子尸身上踹了一脚,大声说道,“楚锐,别以为少猎头在你手上,你就有了护身符!你敢动他一下,大伙一人一刀,把你切成片儿!”
楚锐不理他,却向桑玉农道,“我靠偷袭擒住你,你服不服?”
桑玉农喉头被掐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服……”
“不服是吧?好,不服单挑!”
说着,楚锐左手按住他的肩头,上下微一发力,喀喀两声响,道:“你的胳膊接好了!你也是下过苦功的人,你知道,肩膀脱臼,片刻再接上,这对于修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并不影响你的本事。”
对于修士而言,尤其是猎头,经常翻山越岭,与玄兽搏斗,伤筋断骨那真是家常便饭。而肩头脱臼后即刻接上,除了片刻的疼痛外,对实力的削弱,也确实是微乎其微。毕竟,大玄师境界的修士对敌,不是拼一拳一脚,而是拼玄气,较玄技。
楚锐说完,掐着桑玉农的指头松了,随即掌力微吐,将他逼出一丈之外。
桑玉农一手揉着疼痛的喉头,连忙用<望气术>洞察楚锐的修为。
“六级玄师?这……”
洞察过后,心里大奇——这区区六级玄师的境界,跟楚锐刚才那凌人的气势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刚才楚锐虽然是偷袭,但偷袭也有偷袭的功底。像王夫人,同样也是近距离偷袭,结果就失了手,而楚锐的偷袭,却堪称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单看这点,桑玉农就感觉,楚锐的境界,比自己一定是只高不低。
“莫非他吃了绝息丹?”
桑玉农一边捏着玄诀,一边琢磨。心想这不太可能,绝息丹可是三品丹药,寻常人见一眼都不易,楚锐能吃得上这东西么?
在楚锐没出现之前,桑玉农盼着他,可猛一出现就擒住自己,吃了大亏,心里对楚锐就生了怯意。如今又摸不清楚锐的底,更是心中惴惴,战意几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