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嘹亮地牛角号角声响彻云霄,正在歇息的羌人本能地奔出帐篷,整理箭镞,飞身上马,向着帐篷之外集结。
空中烈日正缓缓西下,黑压压的羌骑聚集在一起,手中弯刀、马叉在夕阳余晖之下更显森冷~~~
“呼噜噜~~”
绵绵不息地战马响鼻声中,一支支羌骑鱼列而出,向着最前方的一杆大旗策马而去,到了大旗之前立即翻身下马,在大旗之后排列成了齐整地步兵队列,虽然人数不多,每支皆只有四五百人,,可一万多羌骑手拉战马,却是连绵数里。
骑射之力在于骑士冲锋之时连绵不绝的箭雨,如此才能压制住城头守军的反击。
而要形成那连绵不绝的箭雨,必须要摆好队列,一队射击完毕,后队立时跟上。
羌人惯于牧马射箭,从未有过战阵概念,在策马之时组成阵势过于艰难,只能在策马冲锋之前先行列好阵势。
“格达达~~”
“吁~~”
一骑绝尘,从后面营地疾驰而出.冲到大旗之下始狠狠一勒马缰,生生止住了冲势.
马上边章一举手中弯刀,厉声大喝道:“汉人残忍,杀我族中勇士数千。本首领在此立誓,为羌族、为勇士,当踏平陇县,屠尽城中所有汉人!”
“屠尽汉人!”
“为勇士们复仇!”
肃立的羌骑立时狼嚎起来~~
……
“都尉!属下有急事禀报。”
梁兴略显焦急的声音从城上传来,立时惊醒了正与秦同查看木枪制作的段戈,回过头来,只见梁兴从城头上急步而下。
段戈眉头一皱,沉声道:“何事?”
梁兴急上两步奔到段戈跟前,抱拳一礼,神色恭敬道:“一切果然不出都尉所料,城下羌人歇息一阵之后,果然没有分兵攻略四门,而是策马集结,正向东门杀来。”
段戈面容肃然,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阴声问道:“可是依旧准备骑射?”
梁兴答道:“远远望去,强弓在手,依旧是骑射!”
段戈阴声道:“行了,本都尉知道了!”
“屠子!”
段戈森然大喝,陈屠雄躯一震,手里拎着惯用的厚背砍刀急步趋至段戈跟前,赶忙问道:“阿戈,何事?“
段戈神色一冷,称身喝道:“击鼓点兵,城内所有征召而来的男丁健妇上城集结!”
陈屠一怔,赶忙问道:“阿戈,那些健妇正在赶制木枪,此时集结,怕是耽搁了吧!”
“城头上的木枪总数已经过了一千,已经够用!”段戈一扫陈屠,喝道:“还赶制那么多作甚!城头之上,先登死士几番交战之下不到八百,如今就要靠这些人来守城。莫要多言,依令行事!”
陈屠眼神一厉。骇人的杀机顷刻间绽露出来,厉声道:“遵命。”
段戈转过头来,向秦同道:“秦同。”
秦同赶紧策步上前,恭敬的应道:“属下在。”
段戈神情冷漠,沉声道:“老李重伤,你可带着一千的健妇手持弓箭,射杀城下羌骑。”
秦同长一揖,恭声道:“小人遵命。”
段戈左手握住腰间“噬天”刀柄,右手一招,自有梁兴递过“怯敌”枪,当先一步向着城头上走去,身后梁兴、秦同赶紧跟上。
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有木枪这样的利器,边章这次依旧会铩羽而归!
一千先登死士虽然只剩不到八百,可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精锐。
等到胜了边章,这精锐会真正的属于自己!
那些经历过残酷战争的健妇、男丁,也算可堪一用!
手握八百先登精锐,又有这数千男丁、健妇~~在凉州这片大地上,还会为谁低头?
“咚~咚咚~~咚咚咚~~~”
由弱而强的鼓声慢慢变大,最终响彻云霄,散步在城下的汉军,男丁、健妇在听到估升值后,像潮水一般向着城头上涌来。
闻鼓声而云集,早就融入了先登死士的骨子里,段戈军法虽是不禁战后掠夺财物、异族女子,可若是敢不尊军令,自有来陇县之时“六斩”令处置!
而强征来的男丁、健妇,早有陈屠、韩德和秦同将段戈军法早早灌注在脑海之中。没有一个人敢去挑衅段戈所定军法的权威!
陇县东门,书写“段”、“大汉护羌都尉”、“诸军疲惫、唯我先登”的三杆大旗迎风猎猎作响,透着夕阳余晖现出一丝别样的血色。
段戈顶盔戴甲,猩红的披风随着大旗啪啪地拍打在身后城墙垛口之上。有秦同、梁兴在身后目光阴冷、肃立左右,梁兴手执一根镔铁马槊,秦同虽是身穿羌人皮甲,却也是手持一柄缳首刀,刀柄早已弃去,夕阳照射在雪白刀身之上,泛出耀眼的锋芒。
城头上,近八百的先登死士早就集结完毕,汇聚成黑压压一片铁甲的汪洋,失去弩箭的强弩早就整齐堆放在城下,有专人看管,手中缳首刀也是出鞘,映着漠然的脸盘,更显的杀机莹然。
而在身后,则是两千健妇,手提强弓,身背箭囊,虽是衣饰各异,却不敢多言一句。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鞠义、韩德、陈屠鱼贯登上了城头。
鞠义冰冷一笑,露出了两排森冷的钢牙,杀气腾腾地问道:“都尉,羌人又要来了么?”
段戈目光一冷,沉默不语。
城外牛角号声震天响起,脚下正有不断震动传来,更有如雷鸣般的马蹄声直震耳膜,一切还用多言么?
韩德一抱拳,“主公,属下五百先登死士尚未城头死战,此番让我能顶在前面吧!”
因为城头到底狭小,站立不下数千人,那强召的一千多男丁,手中武器五花八门,更有有孩童与老头夹杂其中。不过,皆是神情冷漠。
段戈目光一厉,喝道:“陈屠、韩德!”
陈屠、韩德铿然踏前一步,厉声道:“在!”
段戈道:“率领城下男丁爬上城头,每人手持一根木枪,向城下羌骑掼击!”
“遵命。”
“鞠义!”
鞠义一扫韩德、陈屠,也是踏前一步,厉声道:“在!”
“统领本部先登死士,督战城头,哪个胆敢后退一步者,进皆斩杀!”
“遵命。”
“梁兴,秦同!”
身后两人急忙走出,抱拳道:“都尉!”
“秦同率领健妇射箭、救治伤员~~梁兴,你可在先登死士中挑选一百佼佼之人,组成本都尉亲随,紧跟与本都尉身后,与本都尉伺机而动!”
“尊令!”
………………….
陇县官道,急行军的汉军本阵,
骑乘在战马之上的张奂猛的打马驰上一处山坡吗,目视着身庞面容肃然的汉军从身旁呼啸而过,却是满脸的焦虑。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不想在此时阴沟里翻船,竟让边章那厮虚兵之计给骗过了。
虽说察觉的早一些,可羌人都有战马可乘,说不得早就赶到了陇县。
段戈虽是名将之子,又是心思轻巧,可无奈手头只有汉军一千,要面对数万的羌人,怕也是力有不逮啊!
难道真是自己老了?连边章这等蛮夷之辈也比不得了么?
纪明兄,此番若是段戈真有好歹,兄弟就是魂归九泉之下也是无颜对你了。
“将军,”正在这时,一名汉军小校将张奂惊醒,“庞都尉使人传信。”
“哦!?”张奂身死一动,急道,“快将!”
“几个时辰之前,庞都尉属下胡车儿轻骑陇县,探得陇县被一万的羌人所围。不过,城头之上有汉军军旗飘扬,庞都尉猜测段都尉已经攻陷陇县,正与边章僵持。”
“好!”张奂眉头一解,长吁一口气道:“果然将门虎子,段颖然不负老夫所托啊!庞都尉目前进军何处了?”
小校道:“距陇县一日路程!”
“一日路程!?”张奂轻怒道:“令明行动怎能如此迟缓。”
小校道:“将军,庞都尉所属皆是重甲铁骑,行动不如轻骑,能如此行军已是勉强之举了。更何况。传信之人说庞都尉已经下令下属骑军不顾阵型,向陇县急行了。”
“哦!”张奂眉头霎时蹙紧.眸子里掠过一丝忧虑之色.
小校忙问道:“将军可是担心庞都尉不顾阵型行军,会被羌人袭击、措手不及?”
“老夫不担心这个。”张奂摇头道:“此时陇县被段戈所得,羌人后路已断,若是老夫猜的不错,边章定会将陇县周围所有羌人集结,做雷霆一击,以便最短时间内夺回陇县!令明那边~~怕是没人顾忌!”
“那将军是顾忌~~”
张奂没有回答小校,而是猛然问道:“传信之人可是还在?”
小校点头道:“还在前军等候。”
“这就好。”张奂凝声道:“让他带老夫的意思给令明:羌人出击,定是全军皆动,营内必然空虚。可相机烧毁羌营,则羌人自乱。”
“遵命!”
“等等!”
小校刚要转身,忽然被张奂喝住,赶忙恭声问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传令三军,抛去所有辎重,轻装简从,记驰陇县!”
………………
“杀~~”
“为勇士们复仇~~”
杂乱的喊叫声中,边章一马当先,身边自有阿里什策马紧紧护卫,身旁一排的羌骑手中弯弓似月,一支支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搭在了弓弦之上,冰冷的锋芒直指城头。
策马直到距离陇县城头有三十步支援之时,边章猛然大喝一声,同时手中弯刀狠狠劈下。身旁一排羌骑嘶喊着嗓子,指尖一松,狼牙箭化成一排乌芒,向着城头飞去~~
“咻咻~~”
“咻咻~~”
“咻咻~~”
刺耳地掠空声中,冰冷地箭矢像雨点般向着城头飞去,虽有大部分的箭镞撞在坚硬的城墙之上,却仍有一部分箭镞高高飞起,直冲城头而去~~
“托~托~托~”
连绵不绝的闷响声响起,余下的箭镞闪电般攒落在城头上鬼魅般升起的木排之上,只见那木牌虽是简陋,却是堪堪挡住了羽箭的攒射。
策马早转到一边的边章一怔,赶忙一提缰绳,战马嘶叫着转过身子,只见那黄色的木排之上,白色的雕零不断颤抖,就如那木牌有着巨大的吸引之力,让羌骑激射的狼牙箭不断沾上那木牌。
身旁阿里什马叉向着城头上一指,“大首领,汉人城头有那该是的木牌阻挡,又是居高临下,勇士们的箭镞射不上城头啊!”
“住嘴!”边章怒叫道:“本首领眼睛没瞎,自然看得见!”
瞧着边章暴怒,阿里什自是不敢不多言。
只是眼瞧着族人潮水一般的涌过来,射完箭镞之后立刻挽住缰绳,让战马顺着两边策出,呼喝着甚是忙绿,城头之上却没有一声惨呼声传过来,完全是浪费箭镞的无用之举,让阿里什不禁火燎一般的心急。
终于,边章狠狠一咬牙,喝道:“阿里什吹号,让勇士们退回去~~”
边章话音未落,陇县城头上,段戈目光一冷,高举的右臂狠狠挥落.
身后,韩德犀利的目光顿时从木排缝隙处收回,天地间顿时响起他激烈的嘶吼声:“木枪~投射~”
“吼~”
“吼~”
“吼~”
排列整齐的一千多男丁呼嚎而前,四百名男丁手持木枪,闻声握紧手中木枪,屏住呼吸紧跑几步,堪堪抵达城头之时,早有健妇闪电般将木排从城头上拿下,嚎叫一声,手中木枪如银蛇一般向前方飙飞而去~~
“噗~”
“噗~”
“噗~”
利刃捅进人体地清脆声不绝于耳.血光激溅,最前面地一排羌骑刚射完羽箭,还未转身,顷刻间连人带马被戳成了刺猬.后续地骑兵也阵形大乱~~
闻听前排羌骑凄厉地嚎叫着,后排插上的羌骑却没有办法停下马来。骑射本就是要依靠连绵不断的射击,距离太远自然保持不住。
两排骑阵相距本来就近,没有足够地距离给战马回旋,所以~~后排插上的羌骑不但将前排落马的族人转瞬间践踏成了肉泥,更躲不过城头上飙射而来的木枪,顿时人仰马翻。
城头上两千健妇早就羽箭上弦,目视秦同手中缳首刀狠狠一劈,立时狼奔城头垛口之上,锋利地箭矢已然高高扬起,只朝着城下而来~~
陇县城内弩箭虽是稀缺,可这箭镞却是繁多,概因几次大战,缴获羌人弓箭不少,凉州又是边患丛生之地,即使是妇孺也能弯弓射箭。
“咻咻~~”
“咻咻~~”
“咻咻~~”
冰冷地箭矢像雨点般从天上攒落,无分彼此地扎进城下羌骑体内,只片刻功夫,又有数百人哀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有极少数羌骑能够放箭回击.因为他们地箭矢早在之前地骑射中消耗了~~面对如雨般的木枪与箭镞,又要打马闪避,怎能抽出手从箭囊中抽出羽箭。
更何况,汉军有居高临下之利,即使回击,匆忙之间发力不够,也对汉军没有丝毫威胁!
“投枪~”
韩德手持长刀再次狠狠挥落.
投完木枪的四百男丁赶忙从城头两边退出,后排四百男丁手持木枪滚滚而前,。狠狠甩落~~~
边章的命令没有传出来,羌骑自然不敢轻易后退,只能悍不顾死的往前策马而行,城头上木枪、箭镞如雨水般从城头上攒落而至,城头下的羌骑哀嚎着不断从马上栽落在地~
虽然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手中有着丝毫不逊色于汉人的箭术,甚至比起汉人来说,谈们更是悍勇,可惜此时只能被汉军的弓箭与木枪肆虐。
曾几何时,汉军名将卫青、霍去病,就是于此地迫降了不知道多少英勇地羌族勇士~~而在此刻才发现,似乎昔日那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汉军又回来了。
“呜呜~~”
就在策马出击的羌骑心中忐忑之时,伴随着沉闷的牛角号声响起,一骑忽然飞出,马叉高举,喝道:“大首领有令,退兵回营!”
羌骑这才长舒一口气,赶忙拽起马缰,呼喝着向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