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奶奶见陶仪含羞而去,自觉说错了话,又自责了一回且不说。
且说这陶仪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前世,家里的那个不是又疼她又爱她的,别说是拿茶杯扔她,便是拧她的脸稍重一下也是舍不得的。
从老夫人屋里急奔而出后,泪水就止不住地流,用衣袖抹了一回又出一回,没完没了的下去,直模糊得她的眼再看不见。这一路上不少的丫鬟婆子,陶仪怕羞又止不住泪,只一路快步而去,步子摇晃,似歪歪的一树柳絮,一个劲儿大些便飞走了一般。
仍凭着感觉往东院里去,方过了花园,四下无人,陶仪再支持不住,找了个角落,抱着柱子蹲在地上闷闷地哭。
那孩子那么调皮,我那里管得住!
我不过是连堂也未来得及拜的新寡,在家里毫无地位身份,却让我管这大少爷,明明是存心针对我。
若是不待见我,给我几两银子打发我去了岂不干净
我便是不要银子,你是还我自由吧!
现正真的明白了,为何都说大家闺秀,豪门千金都是金丝雀。
自个儿怕是误抓进来的癞麻雀。
陶仪从未如今儿个这般哭得伤心过,正哭着只见一块雪白的手帕出现在眼前,惊诧地抬头,幽幽夜色中一抹白色的身影,微微弯着腰,一头青丝自双肩滑落,垂下,恰巧就落在陶仪眼前。陶仪微讶,因夜色较暗,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陶仪隐约觉得这男人孱弱得很,且他身上隐隐地透着一股好味的味道。
“擦擦泪。”他的声音沉沉的很好听。
陶仪接过帕子,拭泪,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扑鼻而来,并未在意拭了泪站起,正待感谢,不想男子又开了口“这般年纪,还哭得这样,真是丢人。”陶仪微张着嘴,感激的话还未说出来就噎在喉咙里,瞪着他。
男子又道“这帕子不必还我了,反正是揩过鼻涕的,脏了。”
他……他揩过鼻涕的帕子给她擦眼泪!那她不是抹了一脸的干鼻涕,陶仪想想就觉得恶心。“你这人,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这般对我,我那里招惹到你了。”陶仪眼睫上还挂着泪,但早已没有哭的心,此刻只想把这个男人骂个头破血流。
男子并不在意“既然不哭了,便去做事儿吧。”言罢便走了。
徒留下陶仪一人在原地不知所以,这人忽地出现,又忽地说话来激她,又忽地走了。戏得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晕晕呼呼地往东院去寻人。
此时东院里那里有半个人影,只绿荣听见敲门声,来开门,见是陶仪忙让她进去“院子里的人呢?”
“全寻少爷去了。”
“那维清呢?”
“也去了的。”绿荣跟在陶仪身后,担心地道“少爷定是在外面出什么事儿了,平日里再晚归来也不如今儿个晚,怕是真的出事了。”陶仪入室坐下,绿荣忙倒了一杯热茶给她。思量了半晌,陶仪方有了主意“反正老夫人也知道这事儿了,再瞒也无用,不如多张落些人,去唐珣平日里爱去的地方找找,兴许就能找到呢。还有去他那些同窗家里问问。”十多岁的孩子自是贪玩儿的,兴许是玩儿高兴了,便在同学家里住下一了,又忘记使人通知家里。
小时侯陶仪上学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儿的,当时妈妈打电话问了所有同学,找以她是妈妈似乎已经吓傻了,只知道抱着她狂哭,连句整齐话也说不了。
现如今,陶仪找到唐珣只想狠狠打骂他一顿,替自己解解气。
在她教训唐珣之前,还是先想想如何对付老太太不教训自个儿吧。
唐珣亲自带了人去寻。整夜彭城寻遍也未找到。
陶仪又带着人寻城外寻,又对了将军一个时辰,才有人来回报,说是唐珣已经找到。陶仪将信将疑,只跟着一块儿去看,陶仪见到唐珣时已在唐家大门口,老夫人已迎了出来,唐珣深身破败地被搂在怀里。
老夫人爱孙心切,见到曾孙儿平安无事回来,只一身衣服脏破了并不在意,一见陶仪,原好不容易爬上笑容的脸顿时又沉了下去,只哼了一声便搂着唐珣进屋去了。
一入了北院的寿安堂,陶仪便乖乖地跪在中央,老夫人坐在最上首,一脸怒气地瞪着陶仪。陶仪十分委屈,这么大个孩子,她又不能绑着手脚,他要去那里她那里管得住。
她又不能这么解释,只扭扭捏捏地揪着裙摆,等老夫人发落。老夫人气得瞪了她半晌,也未说出一句话来,唐珣则被带到左室里去清洗换衣裳去了。
维清跪在陶仪旁边。
老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陶仪我先不说,维清,你是看着珣儿长大的,你应知道个轻重,你这主子什么时候回来了却半点儿不挂在心上,望我先前那么倚重你,那颗心尽全是白费了。”维清不敢争辩,只低着头,应罪。
维清被训,陶仪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下。
“陶仪,你可知错。”陶仪直挺挺地跪着,半句话也不说。她自觉无错。维清偷偷扯她衣角。
陶仪虽然怄气,但也清楚地明白此时自个儿是多么的弱小,只闷声“陶仪知错是了,以后定好好看护珣儿。”
“知错能改就好。”老夫人一脸平静地说。众人却因这句话各怀了心思。
“我们唐家娶你回来并不是让你吃闲饭的,但我们唐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全是我们管教不足的错,此回珣儿并无大碍,若是传出只会损了我唐家的颜面,故这罚是不能少的。”说罢看了区妈妈一眼,区妈妈立刻转身去了。不时便回来,手里多了一根漆红的腕粗木棍,棍的另一头还挂了锦穗。众人一看,具是一惊。
陶仪隐约察觉到其中不对之处,努力回忆,终在脑子里找到了古代家庭中有一种处罚犯错的晚辈的开具:家法。
说是家法,就是一根又在又粗的木棍,一棒下去,定断你两根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