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和呆鹅将铺子前面收拾打扫干净时,正遇上达姆和拉旁脸色沉沉地带着霍晶回来。小白看见霍晶,笑眯眯打了个招呼:“你今日起得倒早?”说着又问达姆:“这一早的你去了哪里?”
达姆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说道:“先别提我,你们也别收拾了,都快进来。”
达姆很少这么神情严肃过,小白和呆鹅对看了一眼,又撩了撩旁边的拉旁和霍晶,也都是沉着脸。小白便不说话,拉着呆鹅,进了铺子,又将门关上,让几人都坐在一楼的通铺上,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达姆不语,转头问霍晶道:“你再将昨夜的事说一遍?”
霍晶便将前晚的离奇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原来前晚霍晶被客栈那神秘人惊醒,便跟着那人一路飞檐走壁,到了镇郊。等停在一片密林时,霍晶才惊觉,自己只顾追人,竟忘了告诉师父与师兄一声。想起前几日那老太婆的厉害,她便不自禁有些害怕。
霍晶正待转身往镇里跑,却见几个灰衣人出现,将霍晶围在了林子里。霍晶二话不说,咬牙出手,那几个灰衣人腾挪辗转,躲得游刃有余。不管霍晶怎么出招,都跑不出他们的包围。
霍晶眼见出手无用,便停了手,警醒着周围,瞪着灰衣人也不说话。这时,林子里突然传出“啪,啪”的拍掌声,一个女子声音笑着说道:“果然功夫不错!那老儿虽本事不高,好歹也没藏私。”
霍晶听话音,像是那日的老太婆,顿时全身冷汗,心里暗暗叫苦:“又遇上这死老太太了!”她强撑着声音不抖,大声问道:“你个老虔婆,整日里装神弄鬼,死盯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那老太笑道:“前几日我还不敢断定,是以只关着你而已。你该怪你那不中用的师父,将你的身世说漏了嘴,这下,我可找到你了!”
霍晶听得一头雾水,此时只想脱身,便说道:“你知道了又如何?好歹我与你不相干!”
老太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颤声问道:“你,你知道了?”
霍晶不知她说的什么,怕说错话了给师父和自己找麻烦,便抿着嘴不说话。
老太看霍晶不说话,便又问了一遍。霍晶本就不是好性子,被老太这么两次三番地堵住,心里早已恨得咬牙,哪里耐烦与她攀谈,便气哄哄说道:“我知道又怎样?”
霍晶话刚说完,只听草叶被踩之声,回过头来,那老太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死盯着自己,嘴唇颤抖。
霍晶被老太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禁低下头去。谁知那老太突地向她扑来,霍晶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却被几个灰衣人堵在了背后。霍晶连惊带吓,倒把习武以来最大的潜能激发出来,咬牙一掌狠狠向扑过来的老太击出,只听“砰”地一声,老太被她一掌打出十步开外。
老太扑向霍晶时,不知中了什么邪,门户大开,丝毫不防,是以这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她的胸口。霍晶功夫本就扎实,竟将她生生轰出一口血来。
灰衣人见主人受伤,纷纷奔过去查看,一时竟疏忽了霍晶。霍晶见此良机,双脚一点,兔起鹘落,几个纵跃,便跑远了。她正心慌害怕又满心气愤,只听后面那老太运气大喊:“你连我都伤!你知道我是谁!”喊声里竟有几分凄厉。
霍晶满心怒火,只是方才不敢发而已。如今见自己跑远了,绷不住回头大骂了句:“我伤得便是你!你是谁都无用!”
骂完了霍晶心里更加后怕,一步不敢懈怠,直往镇里奔去。到得镇里,她又突然想起,那老太知道她在哪里住,更不敢回客栈,便一晚在镇子各处小巷里躲躲藏藏,没有合眼。一直等到清早,看老太的人也没找来,霍晶才从巷子里钻出来,往买卖街走。刚走几步,便碰到了师兄。
达姆与拉旁听了,又是气恨,又是心疼师妹,忙轻声慢语地哄着霍晶,将她扶至楼上,叫她睡个好觉。小白和呆鹅也听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互相看了一眼,说不出话来。
达姆看霍晶一合眼便睡了,显是倦极,又想起她一晚上担惊受怕,心疼得直欲将那老太拉出来抽几十鞭子再说。看看拉旁,见拉旁更是气得眼睛都瞪红了。
他二人轻手轻脚地下楼,走到楼下,这才低声商议此事。拉旁先开口骂道:“这死老太到底是什么来历,怎的三番两次和师妹过不去?”
达姆低头想了想,又看了看小白和呆鹅,说道:“却不知她是单和师妹过不去,还是跟我们一群人都要结仇。”小白和呆鹅一听,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呆鹅更是晃着拉旁的胳膊,急道:“别是人贩子,专拐妇人卖去那些不干净地方的吧?”
拉旁一听,咬牙切齿道:“她敢!”小白虽怕,还依稀记得上次是李老将霍晶从老太手上救出来的,便轻轻扯扯达姆的袖子,问道:“师父不是跟这老太交过手么,他该知道这老太的底细吧?”
达姆和拉旁过于气愤,谁都没想到这茬。如今听小白提起,这才想起。达姆想了想,说道:“如今这里有你们三个女子,我和拉旁谁也走不开,也只能守着等师父回来再作计较了。”
提起李老,拉旁的火气更大:“这老贼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谁知他几时回来!”被呆鹅拧了下耳朵,斥道:“你怎的如此说师父他老人家?”拉旁气哼哼地道:“你还不知道他的臭毛病呢,等你知道了,有你受的!”
达姆也沉着脸,站起身跟拉旁嘱咐道:“你先在这里守着她们,哪里也不要去。”拉旁抬起头问道:“那你去哪里?”达姆没好气地道:“去跟肖大嘴说一声,叫他跟镇子里的人嘱咐下,看见师父速速拉他过来。”拉旁闻言更生气了:“这个老贼头,就没干过好事儿!”说得小白和呆鹅一头雾水。
拉旁赌气将李老咒了一番,此时李老仿佛感应到了一般,猛地打了个喷嚏。乔七挑门帘子进来,看见李老吓了一跳,叫道:“李老您怎么还在这里?”
李老回过头来,眼睛通红,满面油光,随口应了声:“我不是不信这个邪么。”
乔七张口结舌道:“您都跟这儿耗了一晚上了,怎么还不信呢!这位兄弟他真是逢赌必输!”
李老面前坐着个四十岁开外的汉子,精瘦结实,本是精光四射的双目,因陪李老耗了一晚而变得满布血丝。他站起身来,冲李老拱了拱手,求道:“这位老人家,我真是服了,您若说我是骗子我便是骗子吧。我求求您,叫我合个眼成不成?我这儿一天一夜没睡觉了!”
李老慢条斯理地摇摇头:“那不行!我没逮住你的破绽,怎么能叫你合眼?来,接着玩儿!牌九骰子叶子牌你随便挑!”
那汉子实在犯困,边说着不玩儿了边朝里屋走去。就见李老不知怎的一动,便移到了汉子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嚷道:“我老人家还未尽兴,你怎地就走?回来接着玩!”说着,他连拉带扯将那汉子拉到桌前坐下,自己拿了副骰子来摇上了。
乔七看得目瞪口呆,额头冒汗,同情地瞅了一眼那汉子,他喃喃道:“兄弟,是我对不住你啊,我不该将李老拉过来的。”说完,他一转身,便快步走了出去,生怕被李老逮着作陪。乔七的家人在之后几天倒高兴非常:乔七转了性子,几日不敢出去赌了。别人一拉他,他还连连摆手,嘴里直说:“我可陪不起那老头。”
李老是武林高手,几宿不睡觉也能调理得过来。因此他从跟着乔七进了这汉子屋里,便一直没合过眼。
说起这汉子,倒真有些出奇之处。只要是赌的,他真是逢赌必输。李老一开始以为这汉子出千,可他竖着耳朵听,瞪着眼睛看,以他的耳力和眼力,竟愣是没看出什么蹊跷来。这倒勾起了李老的好奇心来,硬扯着汉子,誓要将那汉子的破绽看穿。到现在一天一夜,把这汉子熬得脸色蜡黄,他也没看出什么来。
李老正要拉着那汉子再玩过,汉子连连作揖都没用。这时一般赌汉挑门帘进来,看见李老,俱是一愣,说道:“原来李老在这儿呢。肖大嘴满镇子传话,说你家出了大事了,要你回去呢!”
李老一听,心里一紧,忙将手上那汉子丢开,边快步往出走边问道:“出了什么大事?是谁?”一班赌汉见他着急,都笑着劝慰他道:“那肖大嘴说话一向没谱,他的话你也当真!估计就是些许小事,您别着急!”
说话间李老便出了院,刚走出去,又转回来,挑帘子喊道:“那汉子,你等我,我还来!”那汉子刚刚直起腰,一听他说,又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