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顶建筑内部,银色的网纵横交错。蛛王躲在暗处,只要卡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黏糊糊的网给捕住,成为它的盘中餐。
这栋建筑里的束缚咒很强,让人无法动用任何的空间咒。卡洛唯一的逃生方法只剩杀死蛛王了,一想到那东西他内心就犯起一阵恶心。
上城古堡的黑魔法能洞察人心,它针对着闯关者的弱项自由变化着招式。墙上的油画预示着沫沫的处境更为危险,他不能拖延了。
蛛王的气息在靠近,他已经做好了进攻准备。就在蓄势待发间一个声音阻止了他所有的行动。
“我不是敌人。”猪管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彬彬有礼,“是欧妮让我来帮你的。”
“欧妮?”
“一个傻女人。”猪管家笑着,“我把你送到入口,能不能进去全靠你自己了。这或许不是欧妮想要的。”须臾,它补充道,“她只让我救你,不过我倒希望你出去时也能顺便救走你的朋友。”说完,它拿出一根魔棒敲响了脚下的石板。
石板从两边分开,露出了一条陡峭的石梯。他们一路向下,来到了那座偏僻的塔楼。
房间的地面上散落着衣物,沫沫却不见了踪影。卡洛一把揪过猪管家的衣领,“你那该死的伯爵把她怎么了?”
“衣服是她自己脱的。”
这话没有起到任何安抚的作用,反倒更加激怒了对方。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沫沫小姐的衣服是我帮忙换的。”女仆站在门口,她近距离的形象着实吓坏了卡洛。
“沫沫在哪?”他问。
女仆指了指一旁的镜子,那镜面明亮光滑。
“怎么进去?”
“恐怕不行,他们正在举行婚礼。”
卡洛的手心突然冒出一团金色火球。
“你不能硬来,打碎了它你的朋友也会死掉。”
“你主人想把她怎么样?”
“结婚,然后杀掉。”女仆叙述着她能预见的场景。
“什么让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不管他作出如何龌龊的事情都坚定不移?”这种主仆关系可并不多见。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
“他在利用你。”
“他不会!”女仆突然有些激动,“像你们这种天生好运的家伙是永远也不会理解这份情感的。”
卡洛瞥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猪管家,再看向女仆,他似乎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欧妮。而她之所以会救他或许只因花园里他对她的那个微笑。
他的态度突然变了。那女人粗糙的手毫不含糊的暴露了她常年辛苦的劳作。瞬间他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悲凉,他能猜出早年时期她一定经受过无数的世间冷暖,深知世态寒凉。有那么一天一个养尊处优的家伙对她投来了一种无限怜悯的目光,它彻底融化了她。
“欧妮,他一定为你准备过无数套量身定制的漂亮衣服吧?”
卡洛的话让欧妮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知道?
“你身体塞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它们舒适吗?你真得需要这些没用的东西吗?我很好奇那个对你如此之好的伯爵吻过你吗?或是给过你哪怕一个拥抱?”
她退缩着,而卡洛缓缓走向她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她从未被人如此抱过吓得急忙挣脱了他,但内心却心乱如麻。
“欧妮,我们不能让他们结婚,把钥匙给我。我们得阻止他们,因为这一切原本就是个错误。”
“你怎么肯定那是错误?”她含含糊糊。
“里面那两人一个是你最爱的,一个是我最爱的。你也是个女人,你会选择嫁给沃顿以外的男人吗?”
“我没想过嫁给他,我只想守着他,我想抚平他的悲伤。”
“那你就更不能让他们结婚了。沃顿娶了多少个妻子?两个?十个?百个?他幸福过吗?他不是一次比一次更痛苦吗?你这是在害他。”
欧妮被吓得撞到了墙角,“不,我没有,我不会害他。”
“你的纵容就是在害他,迟早有天他会疯掉,而你就是凶手。”
“不,我没有!”
她恍恍惚惚站到镜子前,镜子映衬着她那张恐惧的脸。那里面承载着他们一起走过的岁月。接着,她闭上眼睛,泪水滑了下来,嘴里念起了她听沃顿念过无数遍的咒语。
“魔镜呀魔镜,告诉我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镜子泛起了淡淡的蓝雾,一张苍白的脸于焉出现。它舔着潮湿的嘴唇回答道,“是你,我的睡美人。”接着,脸消失了,镜子变成了一道绿色的门。
卡洛推开了门,转身伸出手来。欧妮眼睛噙着泪水,她抓住了它,跟着卡洛进入了那个她从未到过的世界。
走廊前方冥蝶带着路,欧妮叫住了卡洛。
“先生,请你不要伤害伯爵。”
“为什么?”
“他很可怜。”
对欧妮来说沃顿英俊潇洒,受过良好教育。他从未不近人情,从未刻薄粗鲁的使唤她,他甚至为她流过不少泪。除了衣服他还给了她很多东西,这足以拯救她早已死灰的心。她为他做牛做马,独自承担了所有的家务,像只忠犬对主人言听计从。沃顿是她的天使,而她是沃顿的守护神。
“他很可怜,先生。”
这两句重复的可怜让卡洛快要窒息了。一个可怜的女人居然在发至内心的同情另一个比她好太多的人。
“他从小体弱多病,常常被他的兄弟欺负。他羡慕我的力气,他说他要有我一半的力气就够了。先生,他是发至内心的同情我,如同我对他的同情,没有半点的虚假。”
这份虔诚让卡洛怔住了,他停下脚步。冥蝶见状从远处又飞了回来落在了他的肩头。
“他的未婚妻在结婚的头天跟着他的哥哥私奔了,就因为他的哥哥比他强壮。你能理解那种心情吗,先生?在冬陆力量就是全部,哪怕沃顿会很多东西,但没人欣赏他的这些才能,没人欣赏。那里只崇尚武力。”
“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入上城古堡的?”
“很多年前了。”欧妮回忆道,“那天我在雪地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沃顿。他的脸几乎被那群野兽整个毁掉了,雪地上全是鲜血,他一直想要自杀,可我不能让他那样死掉。”欧妮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因为我的自私跟一个女人达成了协议。”
“什么女人?什么协议?”卡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认识她,但她告诉我只要我愿意帮她守护一块魔板,她就会让沃顿恢复他原本的模样。”
欧妮颤抖着。沃顿是变回了他以前的模样,可他的心早在那天就死掉了。他酷血如命,不停杀死所有进入这座城堡的女人,吃她们的肉,用她们的血沐浴,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拥有永恒的青春与美貌。
“我不该答应的先生,是我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卡洛沉默着,他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女人。这份灵魂契约跟夏尔的风格如出一辙,而跟她交换条件的女人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黑夜女巫,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只要他没有伤害沫沫我就放了他。”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承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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椭圆形的水池边怪兽雕塑屹立前方。它裂开的嘴里露出尖牙,舌尖微微伸出。
噗,咚——
噗咚——
水滴顺着它的舌尖滴到了水池里。池水清澈见底泛着圈圈涟漪。
穿婚纱的女孩应该洋溢着幸福,而此刻这身洁白的婚纱没能带给沫沫丝毫的喜悦,却有种迫切的窒息。因为定身咒她无法动弹,恐惧又让大脑一片空白。
沃顿站在她的旁边。“知道吗蕾儿?那天我一直等你,站在暴风雪中等你。可你却跟着一个永远不该跟的家伙跑了,你们去哪了?留我一人站在那里被那群野兽撕烂。”沃顿围着沫沫绕了一圈,他端详着她,可她不是蕾儿。
“我把你宠坏了,蕾儿,我不该这么宠着你。”
水池中怪兽的倒影下有具灵柩,石棺盖上雕刻着一张人脸。那纤细的轮廓让沫沫可以断定那是张女人的脸,但距离跟水影的关系她看不清她的模样。
“蕾儿,跟我结婚你不高兴吗?”
她全身紧绷着,心脏成了此刻最有力的器官。
伯爵靠了过来,白色的礼服宛如百合。他伸出舌尖一点点舔着她的手臂,像只受伤的野兽清理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
沫沫感觉一阵恶心,心脏跳得更快了。她的反应让沃顿兴致高涨,他摆弄着她,挑起她的一缕发丝,用一把锋利的剪刀将它们剪掉。地面渐渐堆积出一层高高的发丝。
霎时,一道黑影冲了过去,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剪刀。
这个不速之客让沃顿感到不快,但当他发现站在阴影中的欧妮时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看来女人都不可信。”
“主人,放了他们吧。”
欧妮哀求着。卡洛见机走到了沫沫身边,他消除了她身上的定身咒。
欧妮满脸懊悔,在沃顿的示意下她走近了他。突然,伯爵从长袖中抽出了一把小刀刺向了她。同时,另一道黑影扑来,把伯爵扑到了水池里。
黑影跟伯爵在水池里扭打着,鲜血染红了池水。几个回合后伯爵的尸体俯卧起来。猪管家站在水中手里拿着那把刀。它把它丢向了灵柩,石棺砰然崩裂。
“帮我个忙。”它对卡洛说,而卡洛困惑的望着它。“你们不是擅长控魂术吗?”
“你想让我把那家伙复活?”
“我是想让你帮我把那具躯体还给他原本的主人。”
“它原本的主人是谁?”
“我。”猪管家回答,“当初那女人跟欧妮交换条件时也跟我交换了条件。我不能违背契约告诉欧妮我才是沃顿,除非哪天她自己愿意结束这份关系,只有这样我才能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里,但必须要一名控魔师的帮助。”
“水里那具尸体里的灵魂又是谁?”
“绿色三角板。”
欧妮呆掉了,她不敢相信猪管家的话。而卡洛站着没动,他想避免任何形式的使用控魂术。直到沫沫帮着欧妮说出了她的心声。
“帮帮他们吧,卡洛。”
一瞬间,一股气流抽离了猪管家的身体飞向了尸体。尸体上的刀伤消失了,伯爵从水里站了起来,发出了痛苦的吼叫。
卡洛动用了控魂术,他遏制住那具发狂的身体,猛一用力,将里面那块垂死挣扎的魔力板硬生生地吸了出来。
瞬间,沃顿的痛苦得到了释放,他稳住身体走出了水池走向了欧妮,给了她一个拥抱。
沫沫的身体此刻也发生着变化,她慢慢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恭喜你终于又恢复到你那毫无特色的样子了。”卡洛说。
他们告别了沃顿跟他的女仆走出了城堡。城堡在两人眼前渐渐变成了一座建筑模型,它被透明的水晶球包裹着,里面飘起了纷纷扬扬的白色雪花。
冥蝶找到了第三层关卡的通道,卡洛跟了上去,他没有发现沫沫正好奇的弯腰从通道入口的草堆中拾起一样东西。
“呆妞,你要有欧妮一半的衷心我就感恩戴德了。”
她追上了他,拍拍他的肩膀,想让他欣赏下她找到的新东西。卡洛回过头,不偏不正正对她高高举到他面前的一具尸体,一只银色蜘蛛。
蓦然,尖叫声震耳欲聋,“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早知道我就让你跟那个该死的伯爵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