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的婚纱在途径丛林时敷上了一层灰,裙摆为方便行走被卡洛友好的撕掉了大截,成了条颇具时尚感的短裙。由于她身材的变化,原本服帖的胸衣承受不住地心引力的召唤在此刻任性的下坠着。这让她不得不用手按住抹胸部位,唯恐一不小心胸前那对小小的凸起物就会反叛地蹦出来。
“等等我,卡洛。”
荒郊野外,她对卡洛的穷追不舍多少有些违和。不知是不是蜘蛛事件得罪了他,这个口口声声号称自己心胸宽广的王子殿下。迈出丛林,他倏然停住,眉宇间的阴郁又深了一层。
城堡,没完没了的城堡。
眼前又是一座城堡,在苍穹下显得凄凉。
“许沫沫,不合身的衣服最好脱掉。”他终于回头说话了,语气里没有情绪,只是这‘许沫沫’叫得突然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我也不想,可我没有多余的衣服。”
听罢,他开始解上衣的纽扣,这动作吓得沫沫赶紧闭上了眼睛。许久,见他没了动静她才又睁开一只眼打探起了情况。
“想什么呢?”他递来衣服,身上还留有一件镂空的暗金色背心。视线望向不远处,那里的灌木很高,遮挡三个沫沫都绰绰有余,“拿去换上,我们还得赶路。”
接过衣服沫沫钻进灌木丛。这衣服对她来说太大,就像一条合适的短裙。
沙——沙沙——
窸窣声让植被晃动不安,一双兽眼在灌木丛里若隐若现。倏然,黑影窜出了出来,一匹狼将沫沫压到了地上。巨大的响动惊动了卡洛,他与灌木丛中窜出的女孩几乎同时出现在了狼跟沫沫两侧。
“达西,别动!”
狼弓起背,咧开嘴,颈部一圈鬃毛宛如雄狮。它的眼睛饱含着对饱腹的渴望,正是这种渴望带给了它决定冒险一搏的勇气。但女孩的声音让它矛盾,它低吼着,眼睛里的凶残渐渐被温顺取代。它放开了沫沫,如宠物般向着说话的女孩依偎上去。
女孩有着棕色皮肤,眼睛好似琥珀,栗色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她的嘴唇缺乏血色,但这反倒让她野蛮生长的任性里多了一道别具一格的魅力,这魅力跟那匹野性十足却又被驯化的狼极为相似。
“对不起,它饿坏了,不是故意吓唬你们。”
“你的狼?”卡洛问。
“是的,勇士。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片荒郊野岭?”
这话显然是卡洛想问的。眼前的城堡杂草丛生,一看就是荒芜多年的无人居所。在这种地方突然窜出一匹狼尚可理解,但突然窜出个女孩就显然让人意外了。而且她叫他勇士?这称谓很古老了。
“你们住这儿?”他指向城堡。
“不,那是隐妖的居所。”
卡洛将沫沫护了起来,女孩的脸霎时红了。地上躺着一条裙子,而沫沫的衣服纽扣又因为紧张而扣错了位。“坏家伙。”她瞪向狼,“你坏了别人的好事。”
听她这么一说沫沫的脸倏然跟着红了,“不,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误会什么?”卡洛从沫沫颈后捂住了她的嘴,“我跟妻子正在蜜月旅行刚好路过此地,你的狼真是吓坏她了。”
“实在抱歉,达西不是故意的。”
“算了,还好我妻子没有受伤,但我想她今晚是没胆再跟我赶路了。你能给我们指条道去最近的旅社吗?”
女孩有些为难,“实不相瞒勇士这附近恐怕没有旅社,如果你们不嫌弃就到我家作客吧,当是我和达西的补偿。”
“那就打扰了。”
接着,三人一狼向着丛林的另一头走去。
走出丛林,山脚下的村庄尽收眼底。广场上一座塔碑跳入眼眸,卡洛握着沫沫的手突然紧了紧。“这村子叫什么名字?”他问。
“图文塔罗。”
村庄入口,村民们正集体向着一个方向跑去,女孩急忙抓住一人问道,“怎么了?”
“小星星,巴鲁老爷又发疯了,村长已经赶了过去。”
女孩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你们能跟我去趟巴鲁老爷家吗?我想去看看爸爸。”
巴鲁老爷家门口已经挤满了围观群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将屋子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对屋内床上的老人探头探脑。老人是村子里寿命最高的人。他有奇怪的肌肉疼,每次犯病总把自己的满堂儿孙乱骂一通。这种情况通常会惊动小星星的父亲,他是本村的村长,名叫马奇。
小星星指着老人床边的男人说那就是她的爸爸。男人高大魁梧,深棕色的发丝里掺杂着几缕银白。长期任职村长让他练就了气质里的处世不惊,只是不经意间仍可从他眼神里发现一丝他年轻时就有的桀骜不驯。
“爸爸。”小星星的声音改变了屋内的气氛。
马奇村长眼底的疲惫被一扫而空。他对老人的家人叮嘱了两句就穿过人群走向了女儿。他吻了她的额头,几天没刮的胡子扎得小星星咯咯的向后躲着。接着他的视线落到了达西身后的两个陌生人身上。
“爸爸,达西把这位勇士的妻子吓坏了。现在天色已晚他们也不太方便赶路,我们可以留他们一晚吗?”
女儿的这种热心肠已经不是第一次,于是马奇笑了笑,“我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我女儿的请求。”
村长的家在村子东面,房子有些东倒西歪,圆木堆在门口,楼上有个小阁楼。斜屋顶因为长期维修色调早已无法统一,这使它看起来像个被补丁包围的等边三角形。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陋,没有女主人。马奇说小星星的母亲死得早,他一人将她拉扯大,对他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妻子留给他的这个宝贝女儿了。
晚餐很快上了桌,食物全是烤土豆。
“村子里的资源越来越少,所有的能源都会被最大限度的利用,以后这种状况还会更糟。食物有限,招待不周。”
“谢谢款待,对我们来说你们帮了大忙。”
晚餐后他们被带到了二楼的客房,那是楼上唯一的房间。里面的床很小但挺干净,月光透过小窗打在了地板上。村长将烛台递给了卡洛后又客套了两句,然后带着女儿下楼去了。
等他们一走,卡洛迫不及待关上了门。
“什么情况?”沫沫问。
“我们中大彩了呆妞,这村子是姆海史上记载过的唯一位于紫光森林的村落,一万年前就从姆海地图上消失了。”他来回跺了几步,“琳莎说得没错我总是心血来潮的做些破事儿。我以为答应夏尔就能摆脱凤蝶会,只要摆脱凤蝶会一切就会万事大吉,却不曾想过有那么一天我会把自己献给黑夜女巫。”
“什么?”
他悲伤的望着她,不知该对她的无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你可不可以别打断我的思路?”
“好,你讲。”
“很久以前有个小王子养了只兔子,那兔子有对黑色的耳朵。因为它对王子的依恋让王子觉得很幸福。一天王子有事外出,等他回家时兔子已经不见了。他到处找它可一无所获。”
“这事让他很伤心,他决定用绝食来惩罚自己,直到有天他父亲对他说他找到了他的兔子。他把它给了他,那兔子跟王子以前的兔子一模一样,可王子就是知道那不是他的。”
“兔子不喜欢他?”
“喜欢。”
“那怎么看得出不是同一只?”
“因为兔子眼睛里的王子并不是王子喜欢的样子。”
这话很拗口,沫沫努力想了半天。“然后呢?”
“我爱上自己在你眼中的样子了。”他的视线回到了沫沫身上。
沫沫突然有些哑然,这家伙什么意思?他在她眼中是什么样子?经过一番思索她小心问道,“你认为你在我眼中是什么样子呢?”
“在你眼中我是卡洛。”
“那别人眼中呢?”
“国王的儿子。”
那她在他心中又是什么呢?不会就是那只兔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