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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6)

漫天的纸飞机飞舞在黄昏的天台上,寂静的四周预示着一天的落幕。

一个小男孩从楼梯间的门里突然了冲出来,他的脸色挂满了忧虑,似乎是刚刚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但他的脸上丝毫没有落泪,因为对他来说,哭泣毫无意义,他只需要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静静地让自己的情绪得到解放就可以。

男孩站在天台中央大概数十秒后,一只纸飞机轻轻地从他脸旁掠过,他先是一罢,只见天空中一只一只的纸飞机正慢慢地盘旋,然后又慢慢地落到了他的脚边。男孩转过身,他把视线移到了身后的楼梯间顶上。只见在那上面,一个留着平头的男生正坐在那里。

他知道他是谁。

这个男生坐在楼梯间的顶端,脸上一副漠视世人的表情,甚至,对突然出现在他下面的另一个男孩毫不在意,他自顾自地把放在自己左边的一堆纸飞机,一只接一只轻轻扔到了天上。

天台还是那样寂静,漫天的纸飞机,两个男孩互相面对,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他从下面看着他,而他则继续看着那泛黄的天空。

……

一阵微风轻轻从哲修的脸上吹过,一点一点地把他从那遥远的梦中唤醒。

此刻,哲修正躺在学校天台的楼梯间上面,双手当枕望着天空,今天天气晴朗,不过云也不少,所以就算暴露在天底之下,也丝毫没有感受到阳光的炽热。

这里是全学校唯一宁静的地方,哲修很喜欢一个人呆在这里,因为他讨厌吵闹的环境,只要人稍微一多,他就感到浑身不自在。不过纵使是这样,他仍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孤僻内向的人,只是纯粹不喜欢吵闹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少了一个人。’哲修想着。

这时,楼梯间的门悄然被打开,接着,一对男女细声私语地从里面走出,他们是学校里面的学生,这个天台一般很少有人上来,所以偶尔也会有些情侣偷偷在这里私会。

他们小心翼翼地查看天台周围有没有其他人,不过因为哲修躺在楼梯间的顶部,所以两人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接着这对情侣选了楼梯间与围栏边的一个角落。

“这里?好脏啊。”女生带点羞涩的语气对身旁的男生说。

“没关系啦,而且这里没有人上来的。”

“可是…”

“乖啦,快点嘛。”

‘人真是无聊的生物。’哲修突然这么想着。‘正因为没有旁人的顾忌,才会毫无保留地把欲望泻出。’

情侣间的对话不断钻进哲修的耳中,他们由此自终都没发现顶上有人,不过哲修也是一直躺在那,没有作出任何的动作,就算片刻之后,那撩人的呻吟声响起,他也没太大的反应。

今天的天空真蓝——

……

“为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女生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似乎十分惊讶。这是两人上来半小时后的再一次发话,但和开头不同的是,这时的语调完全相反。

“我说,还是去医院打掉吧,我们现在根本没能力养。”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那是…”

“钱的问题我可以想办法,堕胎应该不用太多。”

啪——

突然,似乎是手掌打到脸上的声音,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开始变重,声音停了一下后,然后是男生狠狠的说话。

“你疯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女生哭泣着。“我今天把这件事告诉你,你知道我是多么期待的吗,但你现在竟然说这些…”

“期待什么?你现实点吧,我们都还是学生,你生下来我们都没能力养。”

“我是不会打掉孩子的。”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我要你打掉他!”

“我不会,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打掉的。”

“那随便你,你自己养吧。”

这是两人间的最后一句话,几秒之后,楼梯间传来了铁门被用力拍上的声音,接着,整个天台重归于平静,只留下了那个女生微弱的哭泣声。

哲修慢慢把身体弯起,他见到了这个女生的摸样,不,准确的说只是后背,因为这个女生此时正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护栏边。护栏并不算特高,但也有一米左右,这个女生用双手撑在上面,然后很轻易地翻上去,她坐在护栏上,身体向着外侧,只要她稍微向前一跃,整个人就会掉下去,从这个六楼层高的天台掉下去。

哲修慢慢地爬起身,然后沿着楼梯间外墙的铁梯爬到下面,他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走过去的意思,只是轻步走回到楼梯间里面,临走前,他瞄了那个女生一眼,只见那女生仍然坐在护栏上对着天空哭泣。

她会跳下去吗?哲修边想,边轻轻地掩上了铁门。

六个小时之后,在傍晚五点二十五分,这座大楼的地面发出了一声巨响,一名叫做周雨薰的20岁大一女生从这座教学楼的天台堕楼身亡,后来通过尸检,发现这名女生原来已经怀孕,不过关于这点,她的父母和警方并没有对外公布。

另外还有一点讽刺的是,周雨薰在堕落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刚好被哲修曾经的同班同学周勉所看到,而周勉恰恰就是周雨薰的堂弟。大概周勉做梦都没想到,就在自己刚上完课,想找姐姐一起回去的的时候,周雨薰的身躯却从他面前十米远不到的位置掉下来。

至于周雨薰的男友,那个大三学长李尚佑,事后似乎没有人把注意力移到他的身上,甚至,没有人觉得他和死者之间有任何关系,这样看来,他们两人之间实际上是属于地下情的关系,也就是说,周雨薰自杀的真相大概永远都没有人会知道。

“这样好吗?”

“什么?”

小雪对哲修突如其来的发话感到疑问,此时,已经是事发三天之后,他们两人正坐在操场边的一张木椅子。

“周雨薰的家人好像没有追查他自杀的原因。”哲修看着天空说道。

“我也听说,为什么他们不追查呢?自己的女儿无缘无故自杀,但却不去查明原因。”

“大概…大概他们从其他渠道知道了原因吧。”

“其实,说不定周雨薰是为情自杀呢。”

“哦!”哲修感到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周雨薰的恋情没几个人知道。

“其实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她和大三的一个叫李尚佑的男生交往,有人见到过他们在一起。”

“那么你觉得,周雨薰是因为李尚佑抛弃她的关系而自杀?”

“我不确定,其实他们两人交往的事也只是传闻,不过据我所知,周雨薰这个人应该不会因为被甩而轻易寻死的人吧,除非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她还真的是走投无路呢,哲修不禁想起了天台的事情。“她一定和很伤心吧,所以才会不得不去自杀。”

“其实嘛,她也可能不是自杀的,说不定是被李尚佑抛弃,然后两人争执起来就被他推下了天台,哈哈哈。”小雪开玩笑地说,她的语气十分的轻松,似乎对周雨薰的死并不感到惋惜。

“被杀吗,或许…真的是这样。”

“你干嘛突然那么认真,我开玩笑的啦,而且周雨薰堕楼时,那个李尚佑好像正在三楼和其他人一起看黄书,当时还被那节课的老师发现,所以这事都传开了。”

“他真的一步也没离开过吗,看书的那段时间?”

“这个我怎么知道,不过去厕所之类的应该会有吧。”

哲修开始慢慢沉思了起来,小雪见到他这样的表情,于是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喜欢看推理小说,但也不要把这事想得那么复杂嘛。”

“不过,也说不定有不上天台就可以杀死周雨薰的方法哦。”

“可能吗?”

“例如让周雨薰的尸体固定在天台的机关,然后等时间一到,让尸体自然堕落之类的东西,这种事情在小说中也有出现过。”

“啊?”

“又或者当时和他一起的人说谎,其实李尚佑那段时间出过去十来分钟,去杀死周雨薰。甚至…甚至营造出堕楼而死的假象?”

哲修说着,然后稍微把头抬起望向天空。

“堕楼而死的假象?她的却是堕楼死的啊。”

“所以我说嘛,应该有不上天台就可以杀死周雨薰的方法。”

“还是别说了,我最烦就是你老是说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小雪感到有点厌烦。“对了,康成先生之前打过电话给我,说舞台剧的故事帮我们想好了。”

“康成先生…”

这时,哲修才回想起一个星期前,在小雪家遇到的那个叫赵康成的小说作家,总觉得,那个人挺特别的。他高高瘦瘦,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虽然他穿着白色衬衣打扮得很斯文,但这种打扮和他这个人很不搭配,毕竟他的皮肤黑黑实实,应该挺健壮的把。还有那幅瘦削的脸孔,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里面,好像隐藏着一些说不出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他…

“哲修,你在想什么?”小雪的声音打断了哲修的思绪。

“没…没什么,对了,那个故事叫什么名字。”

“叫《迷失的小王子》。”

“《迷失的小王子》?听起来像童话故事。”

“是啊,故事大概内容我听了下,感觉挺有趣的,现在离校庆还有一个月,具体剧本可以一边排练一边写。”

“一个月,时间还真快啊。”

“要不是你想不出故事,也不用拖到现在了。”

“我早说过我不会写作嘛,幸好这次找到了其他人,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

“所以说,紧急关头找你帮忙还真是自找麻烦,我已经决定了,校庆那天我打算也请康成先生一起来玩。”

“是吗。”

“还有啊,这个星期天我约好了他,我们三人再详细说一下舞台剧的细节。”

“哦…”

“说起来…”说到这,小雪用一阵疑惑的眼光望向哲修。“那天你跟他还聊得真多,康成先生似乎挺吸引你吧。”

“我哪有…”

“其实,哲修啊,你是不是GAY?”

“啊!?”哲修差点晕过去。“什么啊,我…我是正常男人来的。”

“真的吗?”小雪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怀疑。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那天和他这么健谈,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

“没有啦,总之我是正常人,你不要再用那种表情看我,只是...”

哲修把头侧到一面,然后不好意思地望向远处。小雪也不好再耍他,笑着移过身子继续乘凉,两人再度回归到平静。

只是…那人颈上戴着的那块玉,元思也有一块…

哲修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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