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章主仆重聚
春花与景王被锦衣卫一齐拖进了诏狱,但却关进了不同的牢房。春花不知道景王去了哪里。但是她深知身份不同,必然待遇也不一样,说不定景王会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也未可知。她不敢奢求这些,只是祈求着陆炳能早点回来,也许,只能说也许,陆炳可以还她一个公道,虽然这个希望仍旧很渺茫。侍卫引着她,走过一排排铁栅栏,那栅栏隔开一个个小小的牢房,每个牢房里都有着不同的面孔,只是这些面孔的背后都有着一样的表情:惊惧、仇恨和绝望。
侍卫在靠里的一个栅栏门前站定了,打开门上的大锁,把春花拖了进去。待她进了这黑漆漆,充满霉味的小黑屋后,不禁从脚凉到了心里。墙上连个透气的小窗都没有,仅靠栅栏外的一颗小油灯才有点亮光。春花瑟缩着躲在角落里,恐惧忽然遍布全身,他们到底会对自己用什么样的酷刑?不,不如自己就先认了吧!被折磨死,污辱死倒不如早点认了早解脱。
春花胡乱地思忖着,乱了心神。这样恶劣的环境让她彻头彻尾地感到绝望。寒意再次袭来,春花不由地打了个喷嚏。那侍卫忽然转过身看了她一眼,说:“天凉了,姑娘注意身子,那墙角有稻草,姑娘可以盖了取暖。”
春花没想到这侍卫说话如此客气,于是也勉强回敬了一个温婉的笑,“有劳大人了。请问陆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那侍卫却收敛了笑容,说:“等着吧!”然后就重重地关上了门。
春花这个单独的隔间根本看不到其他牢房的情形,但是耳边却不停回旋着凄厉的惨叫声,那惨叫声发自于不同的声音,一声声哀嚎让这黑暗的牢记显得列加可怖。就像一头狰狞的怪兽即将吞噬她的生命。她独自抱着肩膀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没来由的发抖,这是怎么了?那个一向勇敢,天不怕地不怕的春花哪里去了?难道,我就只因为这没来由的罪行给判了死刑吗?不,事实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又听到铁锁的声音,春花的心一阵狂跳,难道是陆大人回来了吗?她迅速地起身走向铁门,然而失望的是来人仍旧是先前那个侍卫,不同的是,他带来了一个人,一个一身素白披头散发的女人。侍卫说:“春花,你一个人害怕吗?给你找了个伴儿。”
春花看了那个脏兮兮的女人一眼却心生厌恶,说:“我不需要伴,给她安排其他的牢房吧!”
侍卫却冷笑道:“别的牢房都满了,只能让她跟你一起挤挤了。你倒是胆子大,给你找个伴,晚上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春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他这话当成是施舍,因为这个女人看起来太恐怖了,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她的打扮活像《午夜凶铃》里的贞子,若身边没这几个侍卫,春花还真会以为是她刚刚从电视里爬出来呢!
谁知那女人却凑近她,凄厉地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女人的笑声尖锐而悲怆,划破牢房昏暗的宁静。
春花心里一紧,这声音好熟悉。她上前一步,捉住那女人的手腕,说:“娘娘,您是宁嫔娘娘吗?”她心咚咚跳的厉害,眼前这个就是那个能决定自己去留的王闵儿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人笑得更厉害,甚至于直不起腰来,笑着笑着连眼泪都出来,看着春花滑稽地说:“娘娘?我是什么娘娘?春花,哈哈,我们又在一起了。你又可以伺侯我了,你开心吗?”
春花没想到此时此刻能碰到宁嫔娘娘,心里百感交集,自己刚刚才拜谒过她,劝过她,谁知一转眼又见了她。这可怎生是好?她拉着宁嫔的手,手指触碰处确是冰凉木然,活脱脱像个死人。春花噙着眼泪说:“娘娘,您这是怎么啦?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您也进诏狱啦?”
宁嫔却冷笑道:“那冷宫与诏狱又有什么分别?一个是活着等死,一个是已经死了。”
春花有些生气,说:“娘娘,奴婢上午跟您说了那么多,合着全白费了,您想想您还有大把的光阴,皇上还等着您伺侯,您怎么能自暴自弃呢?奴婢真的不明白您还跟皇上怄什么气?好好活着,偶尔与皇上团聚一下,快乐一下有什么不好?荣华富贵您都有了?您还想要什么?”其实这些话春花也憋了许久,只是平时都碍于身份,不敢说,也不能说。此时,同为阶下囚,春花也大起胆子数落起宁嫔。
此时,侍卫早已走远,宁嫔的眼神也忽地从凌乱变为镇定,说:“你以为,我不想么?来这宫中为得就是出人头地,为的就是荣华富贵,可是,当我真正拥有荣华富贵的时候,却没有过一天安稳的日子。天威难测,阴晴不定,一时间欢喜,一时间忧愁,一时间又转为阶下囚了。春花,有时候,我在想,我还不如你一个小宫女过得自在。”
春花拉着宁嫔纤瘦的手,说:“娘娘又在胡思乱想了,我一个卑贱的小宫女怎么能跟娘娘相提并论?我现在不也被关起来了吗?对了,娘娘,您被送这里到底所谓何事?上午还好好的啊!我看皇上还蛮关心娘娘的,怎么会舍得把娘娘送到这里来?”
宁嫔叹了一口气说:“都说了天威难测了,本宫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走后本宫就去歇息了,谁知下午陆大人过来说,皇上要召见我,我还在欣喜,以为你的话应验了,梳洗打扮好了打算去乾清宫侍寝。谁知……方皇后忽然到了,说我私藏佛像,对道家不敬,违抗皇上旨意,就赦令将我下了诏狱听候审判。”宁嫔苦笑一声,说:“难道是天意吗?”
春花卷起她的皓腕果然看见累累伤痕,也叹了一口气说:“娘娘受苦了。据我看,这搞不好是方皇后的主意,皇上又未必知道。只是这陆大人和皇后娘娘是否事先说了呢?娘娘先不要悲观,不如等陆大人来了再看情况。”
宁嫔点点头说:“也只能如此了,春花,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不是在蚕宫署养蚕吗?”
春花说:“说来话长,不过,不管怎样,娘娘也好过奴婢,奴婢现在身上还背负着命案,唉,我若真的死了,真的比窦娥还冤啊!”春花鼻头一酸,满心的委屈。
“窦娥?是谁?”宁嫔警惕地愣了一下。
春花缓过神来苦笑道:“哦,你不认识,我老家的一个亲戚。”她已无力去跟宁嫔做名词解释了,转过话题说:“听人说这诏狱进了就出不去了,奴婢求您,娘娘若有一天能活着出去,一定要为奴婢洗刷冤屈啊!”
宁嫔听她说的可怜,抚着她红肿的左眼,也大惊,忙问出了什么事会到这里来。春花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宁嫔沉默许久,愤恨地说:“哼,那景王一向骄奢,他母妃又宠溺得很,小小年纪就草菅人命,作奸犯科,迟早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春花沉吟了许久,她知道景王最终会死于壮年,于是说:“我也相信他会有报应的,只是眼下这一关,我们该怎么过?娘娘,您怎么看那个陆大人?”
宁嫔说:“陆炳与皇上情同手足,为人谨慎,还算正直吧!你的猜疑不无道理,他向来与方皇后交好,若想对付本宫,本宫也没话说。”
春花忽然感到一阵绝望,这颗救命稻草真的就抓不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