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筒竹叶青不到片刻工夫就被张虎喝得干干净净,赵白茅见酒色如玉,浓香扑鼻,在一旁悔得要死。
张虎咂咂嘴,闭着眼睛回味良久,这才吐出一口气来,“真够劲!小子,你挺机灵啊,居然看得出我有苦处。吃了人的嘴软,拿了人的手短,不把你的病除了,我这张脸只怕是没地方搁啦!”
张虎早已听兄长说起过赵白茅的大致情况,知道他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没有经历过任何修行,却能赤手解离铁器。也正是这一点勾起了张虎的好奇,五行之中,唯火能克金,赵白茅身上的怪病莫非是火元太盛的表现?难道他竟是个天赋异禀的苗子,自身体质旺火?
一记“凝冰指”让赵白茅当场倒下,全身都起了层薄霜。张虎瞠目结舌之下,这才发现自己错得厉害,赵白茅体内别说是旺盛火元,连半点最细微的元力波动都没有。
赵白茅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放倒,过了很久才能挣扎着站起,四肢僵硬如死,冷得牙齿直打架。见张龙在那里呆呆地想着心思,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由得怒气勃发,“老子好心好意送酒来给你喝,怎么好端端地动手打我?”
“你要想治好病,就得老实听话,打你也得给我挺着。”张虎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听说你从山里来?把满口老子的习惯给我改了,想要在外面生存,先得学会说话做人。”
赵白茅怔了怔,倒是无话可驳。
“见人三分笑,挨打不还手,这才是本事。”张虎放缓了语气,弥勒佛般的胖脸上透出复杂神色。
海口已经夸出去了,张虎自然不肯随随便便就认栽。从这以后,赵白茅就被逼着每天来龙虎武馆,让张虎在周身窍穴敲打推按,常常一敲就是两三个时辰。看上去不过是躺着就能完成的过程,实际却苦不堪言。张虎每次出手,都会让赵白茅感觉到针扎刀刺般的剧痛,张虎强行以元力逼入他体内经脉,试图找出蹊跷,总是一无所获。赵白茅虽然丧气,却也隐约安心了不少,他原本就只是指望这胖子能有什么办法把自己虚脱的毛病治了,并不希望对方发现异石存在。
赵白茅在忍受折磨时所表现出的硬气,让张虎多少有点意外,下手也就越发肆无忌惮。赵白茅有天回药店干活,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走路也一瘸一拐。忽而木见了不免奇怪,随后发现他全身都是淤肿,当场暴跳如雷,拎着药槌就要去武馆跟张虎算账。
“这是治病,还是害人?我去敲烂张胖子的头!”忽而木大叫,全然没考虑就他这个身板,恐怕还不够张虎一屁股坐的。
被拦下后,老头最终还是放弃了插手的打算,又找人弄了两筒竹叶青,吹胡子瞪眼地丢给赵白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忽而木知道汉人常说的这句话,现在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有道理。
赵白茅自己把酒都喝了,照样去龇牙利嘴地受虐。
他不清楚忽而木跟这两个汉人武师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懒得去问。野兽会成群结伙,人自然也一样。比起怪病能不能去根,他现在倒是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这天在跟张虎的闲聊中,赵白茅大致知道,修武者从入门开始循序渐进,可分为外练、筑基、化罡、凝丹、圣域五个阶段。
修武过程好比炼丹,外练即是强身健体,淬出杂质,让躯壳这个大丹炉更为坚固。
之后的筑基期,是通过呼吸吐纳令脏腑更强健,武者能够力毙狮虎。第一丝元力由丹田生出后,万丈高楼的基础由此奠定,炉火也从这一刻开始燃烧。
到达化罡期,武者才能获得武师的名号。化罡期又分三重。练到第一重的武师,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尽开,可引自然界五行灵力入体,经过任督二脉小周天运转,化为自身真元。练到第二重,百万毛孔畅通无阻,转化元力的速度更快。奇经八脉与十二经脉全部通调,形成大周天,意气相随,元力可通达全身。到了化罡期第三重,人体真元已变得精纯无比,化为阳罡,可透体而出,无坚不摧。到了这个阶段,丹炉中的炉火才算是纯青。
凝丹期的修武者,被称为先天武师,举手投足罡气卷涌,灭杀数百人不在话下。此时人体这座丹炉里火候已到,一枚内丹在紫府中生成,融汇气血真元,旺盛搏动生生不息,宛如第二颗心脏。
金丹大成,方为圣域。
圣域中人的内丹已完全化为金色,体内元力也凝成液态,充盈紫府。全九州金丹武圣不过寥寥数人,浮屠王便是其中最赫赫有名的一个。
张虎在说到浮屠王的时候,同样是佩服不已,“靠着一双拳头打天下,从古到今也只有浮屠王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传说这些年光是天劫,他就抗过了十多回,让人想不服都不成。”
“天劫是什么玩意?”赵白茅问。
“不单单是武者,能够达到圣域的修行者,都不再属于肉体凡胎,天界就要降下雷火诛杀。捱得过,就能有飞升成仙的机会,捱不过,就化成灰啦!”张虎摇头晃脑地说。
“直接成仙不行吗,为啥非得挨雷劈?”赵白茅很不理解这算是哪门子规矩。
“大概算是个浴火重生的意思吧,天界是无欲无求的净地,凡人想上去,自然得洗掉一身罪孽。”张虎解释说。
“老天说我有罪,我就有罪?”赵白茅冷笑了声,“这样的神仙,不做也罢。”
张虎怔怔地看着他,两只嵌在肥肉中的小眼瞪得前所未有的大。在所有关于浮屠王的传言当中,那顶天立地的东州霸主,也说过同样的话,几乎一字不差。
“忽而木说你想去奔雷武馆学武,连钱都备好了。”张虎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武馆都是开春收人,不如先在我们这儿学吧,到时候你要是还想过去,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