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以来,赵白茅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做着两件事。
一是练气冥想,二是修习解离。他很快就发现那股混沌力量有个使用极限,每天只能用三次,再多半点也没有。虽然戏文里那些大将猛人的杀手锏,好像也不能随随便便抬手就使,但三次是不是太少了点?
赵白茅很恼火,冥想过程中再次通过星核,进了那座黑暗巨塔。站在塔里极目仰望,塔尖位置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掌心中的那点苍灰印记,倒是跟粘稠厚重的混沌气体隐隐呼应,透出股微力来。
有一次赵白茅尝试着往塔楼第二层走,却几乎被上面的重压将整个人碾成粉末——当时他确实有这种错觉,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从冥想中急速脱离。
难道说这也得有个修炼过程?哪天我走上第二层楼了,爆别人手里的家伙就能爆得多些?
赵白茅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能揪个人问明白。
既然暂时只能如此,那死盯着不放也不是个办法。赵白茅把目光放到了转化元力上,却再次被泼了一头冷水。
无架可打就意味着杀手锏无处可用,那一天三次解离五行之金,再慢慢通过星核转化成元力,岂不是也舒坦得很?赵白茅很快想通了这个环节,真正到了放手去干时,却愕然发现星核怠工了,吸是吸进了那股金气,过了老半天才吐出来一丁点元力。
这他娘的是干啥?
赵白茅费了老大功夫,才发现原因有两样——其一是这段时间吸星力的次数少了些,那星核油滑似鬼,少了星力滋补,便不肯再帮自己转化真元;其二却是解离的金属太次,想要更多元力,金银比寻常铁器好,玄铁又比金银好,秘银、星辰金之类想必更佳。
赵白茅并没有察觉到,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已把星核视为了有脑子有思想的个体,而绝非死物。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钱胖子见了赵白茅就跑,每次被撵上都会脸色发白心惊肉跳——赵白茅伸手必是要家伙,而且差的还不要。一柄玄铁剑在市面上至少价值百两,被他拿回房中,就跟啃甘蔗似的一会就没了,刚开始还有点渣,后来干脆连渣子都不吐。赵白茅运功时向来门窗紧闭,几个武师倒是想法子偷瞄过,却只看到他抱着长剑蒙头大睡。
“小祖宗,我有多少家产经得起你这样败啊?”钱富贵叫苦不迭。
赵白茅笑嘻嘻看着他,一脸不以为然,“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你在我身上也没少花银子,现在再花几个也无所谓吧?给不给?不给我走了啊,哈哈,回山里打猎去!”
钱富贵把一双小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并不知道赵白茅比他更愁。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钱胖子这老甲鱼又岂是好对付的?赵白茅表面嘻嘻哈哈,心头却始终有块大石压着,直到临出马王屯的前一天,才去忽而木的小药店走了趟。药店大门紧锁,空无一人,那铜锁上早已落了层厚厚的尘灰。赵白茅站在院中许久,想起刚来马王屯时,忽而木给煮的那锅肉粥、那声冷冰冰的“吃”,竟是恍如隔世。
赵白茅四下转了转,又去柴房呆了一会,出来时拎着裤带,像是刚在里面撒了泡尿。院外人影一闪而过,赵白茅连眼皮都没抬,低头胡乱哼着戏文,嘴角却微微咧了个弧度。
那天出门准备跟人拼命,他将天鬼珠顺手塞在了柴房墙缝中。幸好也正因为如此,在钱富贵家养伤的那些天,才没连这点底子都漏了出去。随着一招烈火拳的反复外练,元力逐渐与气血相融,丹田开始变得越来越塞不饱,以前一柄玄铁武器转化后就能令气海爆满,如今却连个角都难以填充。武道进境之难,赵白茅这才算是深有体会。
化罡期还不知何时能到,防身之物,自然是越多越好。只不过,这天鬼珠真的有用吗?
赵白茅一刀挥出的瞬间,同样在想这个问题。
日复一日修习解离术,他多少有了些窍门,其中最有用的莫过于远距离施法。这次也正是靠着在暗处化去了排帮守卫手里的武器,才能趁着那人呆若木鸡的当口,溜进来浑水摸鱼。
那养鬼人的头颅飞在空中,满脸凝固着惊惧之色。赵白茅看着他颈部的皮肉翻起,血如井喷,这才听到四下敌人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怒吼,向他围拢过来。手中的斩红刀是刚抢到的,刀身沉重,挥在空中发出的动静如同裂帛。赵白茅起先还觉得这种刀头下弯的武器,有点不怎么顺手,这会儿才知道它无论在哪个方面,都能算得上是当之无愧的刀中霸王。
只不过运上了三分元力,赵白茅也只不过挥出了一刀,断肢残血就突然充斥了眼前空间。至少有七八人在这一刀之下变成两截,无论是他们手中的武器,还是肢体躯干,都如同干草一般毫无悬念的断折,赵白茅甚至没有感受到刀身遇上半点阻力。
“这感觉……”赵白茅隐约捕捉到了一点什么,念头如同电光火石,在心中疾闪而过,“够结实够沉重,也就更强吗?那我岂不是该把元力往肉里灌?!”
血腥味已浓烈到快要渗出空气,怀中的天鬼珠突然动了动,隐隐约约透出一阵寒意。
赵白茅一怔,抬起视线。
远处天狗会的钩子手已经在跟几名武师往这边冲杀,应该是要来接应;周遭的尸身正在倒下,更多的活人涌上来,左七右六,手里一色的这种狗腿刀;有好几个穿着黑袍的家伙,正仓惶往后退去,其中一人咬破了指头,似乎在施着什么法咒;随着他身上惨绿色的细微气息扩散而出,那些同伴也跟着协作施法,夜空中先是传来了一股邪诡波动,跟着便是两股三股四股,越来越多。
赵白茅的眼睛亮了,连斩数刀突破重围,将那黑袍人一把揪住,“你会养鬼?”
那人冷笑,手势变幻,空中十余只血鬼已俯冲而下。
而仅仅在下一个瞬间,他的神情却变得像个刚被人扒光的黄花闺女。因为他已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手养大的血鬼忽然厉声尖啸,在空中转向,冲着自己扑来!
血鬼反噬?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