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太阳依旧躲在厚厚的云层背后，天气异常闷热。
秀才已经打了第N个哈欠，今日也真够衰的，一早到现在将近三个时辰只来了一位顾客，亮亮坐在秀才边上，无聊地折了树枝在破桌子上有一划没一划地横来竖去。
小小盘腿坐在老槐树底下，脚边放着两篮子鸭蛋。天气越来越热，这吃鸭蛋的人也少了很多，而且一次只买几个，生怕搁置久了变质了。
小小望着篮子中个大壳青的鸭蛋，一看就是野生放养的草鸭蛋，想那会在现代的时候，这么土生土养的鸭蛋简直就是稀罕物，城里的大妈大婶们一见就跟一窝蜂似的。唉！流年哪流年！不利啊不利！
小小耷拉了脑袋叹了口气，如果今天再不抓紧时间卖掉的话，不用多久就会坏了，青青姑娘不足一月就要生产了，可是用钱的时候啊！
有了！小小从地上弹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秀才身前，激动地拍拍晕晕欲睡的秀才，“喂，醒醒了！”
“去，走开！”秀才嫌恶地挥开讨厌的苍蝇。
“赶紧起来啦！还有你！小鬼！”小小双手开弓，各拎起一只耳朵，这一大一小就是吃硬不吃软的主儿，和他们呆久了，她小小非得变成母夜叉不可。
“好了啦，干嘛老是动手动脚的！”两人满脸颓丧，睡意褪去了几许。
“你们还吃过咸鸭蛋和松花蛋呀？”小小松开手，随意地将满手的油腻在秀才身上擦了擦。
“没有！”两人同时摇摇头，秀才对着那抹指印皱起了眉。
“太好了！我们的鸭蛋有救了，哈哈！”小小兴奋地蹦蹦跳跳，乐了一会，见秀才依然不悦地盯着油指印，小小推了他一把，“喂，看什么看，要怪就怪你们的耳朵太会出油了，下次洗脸的时候别忘了耳朵。”
“你是不是女人啊？”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是不是女人你们管不着，我只要在我老公眼里是女人就好！”小小得意地说。
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在不同心境之下完全可能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就拿此刻来说，小小一想到即将开始的伟大发明，对柳和平的思念如同香滑甜蜜的奶茶，哪里还有方才在老槐树底下想到柳和平时的那种苦咖啡般的滋味？
“老公是什么？”秀才抿了抿嘴，问道。
“就是相公啦！”小小自豪地解释。
“哦！我看你这辈子也别想有相公了。”秀才眯着眼将小小上下打量一番，女性特征部位尤其多瞄了两眼。
“可惜要让你失望啦！哈哈！我早就有老公了！”小小贼贼地笑。
“你信吗？”秀才和亮亮对视一眼，互问，随即两人同时摇头。
“喂！别小看人！”小小每人赏了一个爆栗子，美滋滋地宣布，“我老公叫柳和平。”
“哟！还有名有姓的呢！说说看，什么人？”秀才翘起了二郎腿，抖抖地说。
“他身材比你高大魁梧，皮肤比你白皙，比你爱干净，总是把自己收拾得一尘不染，从来不留这恶心的胡子。”小小嫌弃地看了眼秀才打结的络腮胡子。
“怎么尽跟我比了？”秀才倒也不生气，双眸中隐隐带笑。
“好歹有个参照物嘛，外表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勤奋好学、积极进取的心，他能高中进士可是全靠自己的能力！”从考试组织的角度来看，现代的硕士应该和这年代的进士差不多吧，想到那些陪着柳和平在教室自习的夜晚，小小心里满是感动和骄傲，她可是亲眼看着柳和平收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勤奋好学，不积极进取了？”秀才慢悠悠地问。
“我只说我老公。”想起秀才可怜的身世，小小朝他笑了笑。
“好了，别臆想了！还是说说你那咸鸭蛋和松花蛋吧。”秀才挠了挠胡子，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你才臆想呢！说了你也不信。”小小撅起小嘴轻哼，“收摊吧，咱们去集市瞧瞧。”
两人听见收摊，一下子来了精神，眨眼间已在小小面前开道了。
集市真是个好东西，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都说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在现代时小小最爱逛街压马路，哪怕逛了一天下来空手而归，心里还是畅快淋漓，可到了古代，小小就心疼起怀里的那些铜板来，每次到了集市都是挑了必需品就甩头走人。
反观秀才和亮亮，两人是正儿八经地来逛闹市的，反剪双手踱着方步，从头到尾一个铺子都不落下，遇上相中的玩意还和店家讨价还价起来，每回都在小小嫉恶如仇的眼神之下悻悻地离开。
待小小买齐了材料，那两人还落在身后几丈远处，秀才那怂样也就罢了，连亮亮都越来越像一坨烂泥了，小小有些怀疑当初让亮亮拜秀才为师究竟是对是错。
“快走啦，太阳都快下山了。”小小将手中的大包小包塞进秀才怀里，推着他向前行了几步，回头发现亮亮站在了原地，眼睛像生了根似的望着街对面的冰糖葫芦。
小小被刺痛了，那不是一般孩童渴望向往的眼神，和馋嘴沾不上丁点儿边，那是夜半无人时自己想起柳和平般的眼神。
闭眼轻叹，小小迈开了步子，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数了十枚铜子，买了五根冰糖葫芦。
“吃吧！”小小取了一支递给亮亮。
亮亮低头沉默了片刻，缓缓接过，再抬头，已是热泪盈眶。
“吃吧，别多想了，咱们回家。”小小轻拍他孱弱的肩，语气甚是温柔。或许人都不能只看表面，这个小男孩可能觉得像秀才那样吊儿郎当的反而更能淡忘一些悲伤吧。
亮亮点点头，泪珠顺势滑下，滴落在冰糖葫芦上。他一口咬下沾着泪水的山楂，“好吃！”
“我的呢？”秀才伸过平摊的手掌，勾了勾食指。
“想得美！”小小朝他掌上轻呸，溅上几颗唾沫星子，拉着亮亮往回走。
“你……”秀才瞪着掌间的那些小气泡，一时气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