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而揪心的等待终于迎来了这条小生命的平安到来,众人激动万分,屋外的男子们握拳低吼,女人孩子们有的喜极而泣,有的微笑相拥。
小小从产房出来,众人都围了上来,一如众星拱月,将小小吹成了天上的仙女儿。
楼大婶拾掇完抱着小婴儿走入人群,这小家伙似是知道自己来之不易,一个劲儿地啼哭,中气十足。
“瞧着小东西,长得多可爱!”
“他的手好小哦,跟老鼠一样!”
“奶奶,他哭起来怎么没有眼泪的?”
大伙儿将小婴儿围成了一个圈,这个亲亲,那个抱抱。
楼大婶借着空挡拉了小小来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头儿,自古产房最忌讳的就是动刀动剪子,女人的身子是不能破的,若让青青婆家知道了,非休了她不可,而且还会连累你的。所以,这事儿还是保密的好!”
“好!”小小原想用现代那套理念辩解,但一想入乡随俗,还是算了。
“我去给青青炖点益母草补补。”楼婶转身欲走。
“楼婶,等一下。”小小叫住了她,问道,“青青有婆家吗?”
“嗯。”楼婶点头,神色有些凝重。
“那她婆家怎么任由她大着肚子流浪在外,也没个人照顾呢?”自从到了破庙见到青青第一眼起,小小便从未见过有人来找过青青。
“唉,这青青也是命苦啊,据说她婆家也是达官贵人,但不知怎地流落至此,每回问她原委总是流泪不语。”楼婶哀叹。
“找个机会我去和她谈谈,这孩子总是在双亲养育之下才最健康。”不会又是一出始乱终弃的戏码吧?小小心中略感不安。
小小从柳奶奶手上抱过小婴儿,让秀才等人去湖里捕些鲫鱼,这新鲜的鱼汤有助于催奶,母乳喂养是最好的。
当小小抱着小婴儿来到屋里时,青青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黑发混着汗水结成一缕一缕散落在荞麦枕上,脸色惨白如纸,一双大眼蒙着一层灰雾,了无生气。
“青青?”小小轻声喊道。
没有反应。
“青青?”小小在床边坐下,轻轻推了她一把。
“嗯?”青青回过神,空洞大眼中塞满了酸楚和绝望。
“看看孩子吧。”小小将小婴儿放在青青身边,这时小东西不再啼哭,而是睁着两只略微浮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青青,虽然才出生的婴儿看不到那么远,但可能是母子连心吧,小婴儿看起来还真有模有样的。
青青吃力地抬起手,想去抚摸孩子的脸,但伸到一半就颓然跌落,转过头低声抽泣。
“青青,别哭,刚生完孩子不能哭,不然会伤了眼睛!”小小拍拍她的肩膀,又安慰道,“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说,我会尽力帮你的。”
“小小。”青青转过身握住了小小的手,“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我的苦,我的冤,谁都帮不了,帮不了啊!”
“有什么你都说出来吧,若是藏在心底一人承受早晚会垮的!”小小投以鼓励的目光。
“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了,这么多人都靠你一人撑着,我真的……不能再拖累你了。”青青边哭边说。
“青青,我们同喝这月牙湖的水,同吃一个锅里的饭,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互相信任,互相关心!来这里的人大都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既然是过去,就都忘了,你看外面的阳光多灿烂,我们为何不好好地生活?为何不活出我们的精彩呢?”小小越说越激动,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的演讲讲台上。
青青止住了哭声,泪水却不断地从眼角滑下,透过朦胧的双眼,她看向小小身后,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悬浮在空中交织成金丝网,宁谧而祥和。
“一家人!我们是一家人!”她喃喃地说。
“嗯!”小小用力回握住她冰冷的手,“还有这小东西,我们都是一家人。”
青青低下头凝视着这个曾经给了她希望又断了她生路的小婴儿,万般感慨化为一声低叹,伸手轻抚小家伙的脸颊,目光中多了丝温暖,“你终于还是出来了,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这么丑,额头还有这么多皱纹,像个小老头!”
小小“噗嗤”笑了,“是啊,你个小老头,不老老实实自己出来,害得你娘这么辛苦!打屁股!”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一样,皱了下眉头,咂巴了下小嘴,引得两人开怀大笑。
青青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哽咽着倾诉,“我闺名谢晚晴,谷雨县人氏,家中经商日子过得也算富足,我爹为了讨好县太爷林文强,把我送入府做了他大儿子林豪的小妾。林豪待我倒是不错,不久我就有了身孕,但大少奶奶污蔑我肚子的孩子不是林豪的,甚至找了个下人硬说我与他私通,表面看证据确凿,我就被赶出了府。走投无路之时,我爹又不认我这个女儿,二娘更是将我扫地出门。我曾想过一死了之,但舍不下肚里的骨肉,我……”
“又是这个林家!”小小咬牙道,看来这县太爷府就是一吃人的魔窟,里边住着的都是些衣冠禽兽,尽做些丧尽天良的事。
“你知道林家?”青青擦了擦眼泪,惊讶地问。
“嗯,有所耳闻,老百姓对这县太爷好像不是很满意啊。”小小说道。
“我虽是进了他家的门,但平日也不大见得到他,只觉得他很严厉,下人不能犯一点错。”青青怯怯地说,似是很怕这个名义上的公公。
“好了,别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还有小宝宝的健康!”小小取过棉布为她擦去额头的虚汗,把小婴儿翻身侧躺,靠在她胸前,“来,给小宝宝吸吸奶,早点吸早点有奶水。”
青青眼眸一垂,害羞地看了眼小婴儿,扭捏了半天还是动手解开了衣襟。
小东西跟雷达似的,一探测到温热柔软,小嘴巴就一口叼了个准,吧唧吧唧吸得小脑袋一抖一抖的,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青青的脸上升起脉脉温情,小小看了心中大为震撼,这就是人世间最伟大最不求回报的爱——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