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死岩满等人,小朱厌意犹未尽,愤怒的一脚把先前重伤的青年跺成肉酱,咆哮着四下寻找敌人。山林里,小朱厌的大脚过处,熊熊火光燃起,眼见便要成为无法扑灭的山火!
岩鹰觉得,自己的噩运似乎还没结束。好吧,看着小朱厌血红的眼球,还有这熊熊的火势,岩鹰觉得自己有两个选择,被还杀意未熄的小朱厌踩死,或是被它引发的山火活活烧死或熏死。
即便如此,岩鹰也还是觉得很安慰。即便是这般死了,好歹也没便宜得了岩森父子不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这不是已经落到实处了么?
“小家伙,做得很好。”岩鹰喘息着咳了两下,手掌无力地摊开,指头动了动,露出一丝笑意。“不过,把火灭了成不?太热。”
“吼!吼……”小朱厌的咆哮声剧烈的起伏几下,眼里流露出挣扎的神情,岩鹰的心也悬了起来。幸好,小朱厌的咆哮声渐渐低沉下去,变成一种浑厚的嘟囔声,似乎在说着什么,虽然岩鹰听不懂,却也并不妨碍理解,这听起来更像是小孩子犯错时对大人喃喃的辩解。
“干得不错,来,过来吧。”岩鹰眼里露出真正欣慰的笑意。这小朱厌,感觉还真像是自己的孩子,这古怪的模样是怕自己的责罚呢。
小朱厌看出岩鹰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咧开大嘴笑了一下,一口薄薄的白雾喷涌而出,覆盖了整个山头。极度的寒湿下,山火很快熄灭,只剩下滚滚黑烟冲天,把那火辣的阳光都遮住了。
小朱厌再度嘟囔了几句,身子骤然缩小到原先的地步,蹒跚着走到岩鹰面前坐下,把头依偎在岩鹰怀中,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昏昏睡去。看着小朱厌就小皮猴模样,有谁能想到,刚才那魔神般凶恶的家伙竟然能是这小东西呢?
大患已去,岩鹰的心也落回到肚子里,精神略一放松,极度的困倦也立时涌了上来。睡吧,睡吧,即便这时候天塌下来岩鹰也顾不了了。
部落里。
岩坎前思后想,心头仍是悬吊吊的,就连早饭都什么胃口,胡乱扒了两口就放下了陶碗,坐在榻上长吁短叹。岩鹰执意不肯听从自己的劝阻,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岩崎他们的追杀中了,真要坐视不理么?岩坎心头很是不安。
“喂,岩坎,自己不进山么?嘿嘿,那么有空,不如咱们去赌一把如何?”岩龙照例“路过”岩坎家,照例的忽悠着岩坎。只是,看到岩坎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就连岩龙这老油条都忍不住一惊,抓住岩坎肩头连连追问。“岩坎,怎么回事?有事快说!唉!真是急死人了!”
看到岩龙,岩坎眼前顿时一亮。同一批人里,岩龙是最有主意的一个,有他拿主意,岩鹰,岩鹰应该有救了!
听着岩坎结结巴巴地把话讲完,岩龙忍不住跳起来,狠狠给了岩坎一个暴栗:“傻呀你!岩鹰要死了,你也有责任!快!快去找巫公!”
岩坎这才如梦初醒,随着岩龙向祠堂狂奔!巫公,只有巫公才有通天徹地之能,只有巫公才能救得了岩鹰!
祠堂的门大开着,一眼便能看到,巫公正端坐其中,专心致志地在火堆上烤着一块小牛犊子大小的龟甲。连眼皮都没抬,巫公便已知道是谁来了,只是轻描淡写随口说了个“坐”字,便陷入一阵死寂中,只有柴禾着火的“噼啪”声在祠堂中响起。
岩坎心急,几番想开口打破这沉寂,却被岩龙拉拉袍子,示意等待。部落里,谁都知道,巫公在占卜时谁也不得打扰,巫公不追究他们二人擅自闯入,已是天大的脸面了!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龟甲终于禁不住灼烧,“啪”的一声裂开。看着眼前这龟甲,巫公的脸色不住的变幻,忽喜忽忧的。
“巫公……”岩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只是,话才出口,却被巫公打断了。
“你们的来意我已知道。”巫公不紧不慢的说。“红蛮的雄鹰,哪能那么轻易折在阴谋之下?死不了的,不过受罪却是难免了。也罢,你二人去敲起三通鼓点,领几个年轻人去把他带回来罢。”
看着匆匆起身的岩龙岩坎,巫公轻笑着补充了句:“出了部落,往东南方向直走,莫回头。天黑以前带他回来。”
一头雾水的岩龙岩坎召集了十几名青年,匆匆向东南奔去,一路上岩坎还在犯嘀咕,岩鹰好像不是朝东南走的吧?为什么要朝这方向?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仍然没有半点岩鹰的痕迹,岩坎的心头直打小鼓。
“火!”岩虎眼尖,第一个看到山那头的火光。
看到那冲天的火光,岩坎脸色都变白了。火辣辣的日头下,那么远都能见到火光,这火势得多大?岩鹰的小命难保了!
“别胡思乱想的,赶紧走!”岩龙一拍岩坎的肩头,带队向前冲!
跑了没多远,岩虎又叫了起来:“咦?火熄了么?好大的烟子啊!”
可不是么?冲天的黑烟盘旋着,把日头都遮住了,天色立时变得黯淡下来。看到这情形,谁都没心思再说什么,只是闷着头拼命的赶路,希望还能来得及!
“岩鹰!岩鹰!”
呐喊声中,岩鹰摇摇兀自昏沉的脑袋,手指无力地抚了小朱厌一下。呐喊声岩鹰是听到了,可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回答,喉咙里像是被火烧过似的,又干又辣,偏偏眼前一滴水都没有。
小朱厌嘟囔了半声,翻了翻身子,继续呼呼大睡。岩鹰知道,它实在是太累了,变身奋战,早已超出它能承受的负荷。
昏睡了这许久,岩鹰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精神算是勉强恢复一些了,忍着痛拔下肩头的利箭,岩鹰惊讶地看到,除了这个刚刚弄出的创口,其他地方居然好得差不多了,五脏六腑慢慢回位了,断了的肋骨也继到原位上,虽然还没完全接起,但已没那么痛了。
看着鲜血喷涌的肩头,岩鹰都颇为无语。难道自己就是个血牛的命么?这么多血流出,要是拿出卖钱,啧啧,得值多少钱了?岩鹰随手抓起一把艾叶放嘴里嚼了嚼,强忍着把嚼烂的艾叶吐出来,敷到肩头上,总算止住了血势。
叫声越来越近了,岩鹰已经能分辨出是谁在叫喊,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笑意。岩坎这小子够意思,终究还是来了。
“岩鹰!你在哪里!快回个声啊!”岩坎哭丧着脸大叫,一头冲进了草灰兀自满天飞扬的山林,慌张的四下找寻着岩鹰的踪迹。
岩龙相形之下就颇为稳重了,一拍岩坎肩头,沉声道:“别慌,肯定在这附近!大家分散开找找找,找到吹哨为号!”
听到这话,岩鹰艰难的翻了个白眼。岩龙这小子,典型的深藏不露啊,要不是有这事,谁能看得这家伙还蛮有大将风度的?
张张嘴,岩鹰深吸了口气,半带笑骂的道:“别叫了,在这!咳,岩坎,你叫魂呐!”
声音出口,连岩鹰自己都愣了,这破锣般的嗓音居然是自己发出的么?难听,实在是太难听了!岩坎听到这声音能认出自己?
岩坎并没有听到这声音,岩虎倒是听见了。论眼里耳力,岩虎比其他人倒是强出一大截,岩鹰的声音自然也没被他给拉下。
“别吵!”人声鼎沸,岩虎也听不太真,只得皱眉吼了句,把其他声音压下,整个人伏到地面上,细细的听着声音。
“怎么样?”等到岩虎起身,岩坎等人立时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岩虎也不出声,只是一步步向前方走去,岩坎也只好跟在岩虎后头,亦步亦趋。翻过一道烧得焦黑的小土坎子,岩坎震惊了!这,这还是意气风发的岩鹰吗?浑身无力,一身已经变得的暗褐色的血迹上,又染上鲜血的血迹,整个人便似在血缸里泡出来似的!岩鹰肩头,箭创虽已敷起,却未包扎,指头粗的箭孔犹自可见!
“岩鹰!”岩坎骤然冲过去,眼眶里满是悔恨的泪水。“都怪我,都怪我啊!要是早告诉巫公,你就不会受伤了!”
一擦眼泪,岩坎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该死的岩崎,岩鹰,他们在那里?我要把他们活剥了,挂在祠堂门口警示那些居心叵测之辈!”
岩龙一手拨开岩坎,从身上取了个水囊,给岩鹰喂了两口水。别小看了这两口水,这对岩鹰来说可是及时雨,两口下去,岩鹰那干涸的喉咙总算得到些缓解。
恶作剧地,岩鹰指了指岩坎脚下,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啥意思?”岩坎一脸的莫名其妙。当然,岩坎也不是傻子,只是一时没回过神而已,待得岩坎醒悟过来,看着脚下那一摊暗褐色异样泥土,岩坎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险些一口就呕了出来。
部落之间,打生斗死不过是寻常事,可谁曾见过被打成肉泥?没当场吐出来,算是岩坎的心理承受力很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