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昨天在舞会上看见的那个男人!
他身上穿了件黑色的连帽衫,明明身在室内,却将帽子严严实实地扣在脑袋上,隐约露出一头齐肩的黑色长发,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左耳上一颗耳钉烁烁发光,眉眼之间透出一股阴冷之气,直直扑面而来,筱柠忍不住再度打了个哆嗦,扎撒着双手,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说话。”男人冷冷地道,声音从空气中划过,四周的气温仿佛刹那间低了几度。
就在这时,余悠悠从后面挤了上来,一把将筱柠拉到自己身后,故作讶异地笑着道:“咦,我们是来找朋友的,约定了就在这里见面,怎么……难道走错了?这里是1317号房吗?”
男人抬起眼皮打量她一眼,道:“正是。不过,这里应该没有你的朋友。”
筱柠借着余悠悠肩膀的遮挡,偷眼朝室内望去。门开了一半,只能看出这是一间套房,客厅内约略能瞧见两个女人的背影,方才所听见的谈笑声,应该正是她们发出的。
“哎呀,真是……这家伙也太不靠谱了!早就说好了今晚要一起玩儿,我还特别带了新朋友来给他认识。这下可好,漫漫长夜,让我们到哪儿打发时间去?气死人了!”余悠悠故作恼怒地皱眉道,右手偷偷伸到筱柠身后,拽了拽她的衣摆,示意她赶紧想办法。
“哦?原来是这样啊……”男人突然笑了一下,眼睛似是无意地扫过门外四个人,“真巧,我和两个朋友也正觉得无聊。相请不如偶遇,如果不嫌弃的话,愿不愿意进来和我们一起喝酒聊天?”
“不必!”筱柠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发出邀请,立即不假思索地急急回绝,话还没说完,就被余悠悠在背上狠狠捶了一拳。
“哎,干嘛这么着急拒绝?反正我们都是出来玩,跟谁不是一样嘛?你就是这样,早就跟你说要多出来认识新朋友了,你偏偏就是不肯,老这么着,以后怎么嫁得出去?难得这位帅哥这么热心,你还怕他吃了你?”余悠悠嗔怪地道,扭头对男人笑笑,“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天生害羞,不习惯跟陌生人交流。我们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自然不会。”男人说着朝旁边让了让,勾起嘴角露出个笑容。
筱柠狠狠冲余悠悠翻了个白眼,抱着赴死的心情蹭进屋里。
待四人都进了屋,男人回手关上了门。不知怎地,那声“嘭”地微响,令筱柠心里倏然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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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点了红色的蜡烛和三支红酒,地上还横着两个空酒瓶。沙发上的那两个女人看上去年龄和余悠悠相仿,手里握着酒杯,连坐也坐不稳了,不住地左右摇晃,脸上一片通红。见屋里多出来几个人也不好奇,只抬起手傻笑着挥了两下。
程筱柠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糟,两个女人都是普通人类,看样子是喝醉了,这男人到底想干嘛?
“何畏,你又带了新朋友来玩啊,好开心——”其中一个女人朝男人张开双臂,笑呵呵地嚷道,一个重心不稳,险得从椅子上栽下来。
男人走过去搀住她的胳膊将她重新放回椅子里,道:“是,你坐好,小心摔倒了。”然后,转身往吧台走去。
趁这个机会,筱柠附到余悠悠耳边,从牙齿缝里含含混混地小声道:“你活得不耐烦了?我们本来就是来探探虚实,跑进来做什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余悠悠学着她的样子也低声道。
“你们也都听到了,我的名字叫何畏。来者是客,这杯酒,我敬你们。”男人从吧台拿了几个酒杯过来放在四人面前,往各个杯子里掺上酒,端起一杯来,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筱柠把酒杯推得离自己远些,面无表情地道:“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来来和去去对视一眼,将手背到身后,老老实实接口道:“我也不会。”
还不等何畏说什么,余悠悠早转过脸来略带责备地道:“唉,你不要这么不合群嘛,喝杯酒又不会死人。来,你看,我不是喝了?”一边说,一边将杯中红色的液体一口喝干。
“余悠悠!”程筱柠实在忍无可忍。这女人,该说她是胆大包天还是智商偏低?眼前这个男人可明摆着是个危险人物啊,酒里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蛊惑人心的东西,她居然真的敢一口喝下去?
何畏微微一笑,再度替余悠悠倒上酒,道:“这位小姐叫悠悠?真是个好名字。你的朋友不肯赏脸,你愿意再跟我喝一杯吗?”
“悠悠!”筱柠忙不迭挡下男人的手,将手腕伸到余悠悠面前,道,“你看,时候不早了,亦泽恐怕已经回了家,要不,我们也回去吧。”话音未落,霍地站起身来,揪住她的手腕,领着来来和去去就往门边走。
“哎——”何畏像阵风一样旋到门边,一掌砸在门板上,眯着眼睛道,“别这么着急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哪?”
筱柠紧紧盯着他,声音冷得像冰块:“时间太晚,我们就不打扰了。”
男人摸着自己的下巴,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你们跑来敲我的门,自己送上门来,要走,哪有那么容易?”
筱柠心中一凛,沉声喝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小姑娘,昨天在楼下的舞会,你已经见过我了不是吗?既然你对我念念不忘,我又怎能辜负?我真该感谢你,那两个人类的元神,只不过能助我增长一点点法力,而你们——”何畏的手指从筱柠面前徐徐划过,“我亲爱的小妖怪们,可是一顿大餐啊!”
“那你就来试试!”来来和去去同时出声,像两支离弦的箭一般朝男人扑了过去。
这两个家伙虽然平常吊儿郎当,但论法力功夫,在妖界也算排得上号。如今二人同时出手,威力应是不可小觑。
然而,那何畏只是朝后退了一小步,手臂轻轻一挥,立刻在身前竖起一块黑色的屏障,两人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硬挺挺地弹了回来,“啪”狠狠摔在地面上。
“啧啧啧,我生平最烦动用武力,你们这点雕虫小技,又怎能奈何得了我?”男人嘿然,接着,两只手突然朝前抬起,手指像蚯蚓一般扭动,口中念咒一般道,“心想念动,幻梦生劫,迷魂!”
空气中,一股黑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在四个人眼前萦绕,从脚底旋转至头顶。
筱柠刹那间顿时觉得四肢酸软无力,头似有千斤重般抬不起来,周围天旋地转,眼皮重得睁不开,耳朵里有个声音不停嘈嚷:“好困,睡觉吧,睡觉吧。”
身畔的余悠悠已经倒在了地上,似乎失去意识,来来和去去还在苦苦支撑,但看起来,昏迷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筱柠无论如何再也站不稳,脑袋中一片混沌,何畏狞笑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
她现在一点抵抗力也没有,难道今天小命就得交代在这儿?
“砰!”
大门被撞开了,一个人影掠了进来。
筱柠无法看清那人的动作,只瞧见那个叫何畏的男人似乎吃了一惊。接下来,她便浑身一软,跌在地上。
在陷入昏睡之前,她似乎见到一张来人手握一张黑色的弓,那瘦削的背影,恍惚好像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