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柠,筱柠快点来帮帮我!”
一大清早,余悠悠的叫喊声就像尖锐的玻璃,从二楼直戳下来,将空气划得支离破碎。
筱柠循着她的声音“噔噔噔”跑上楼梯冲进她房里,埋怨道:“大早上的你嚎什么,我差点魂儿都给你吓没了!”
余悠悠素着一张脸,披头散发地站在穿衣镜前,身上拖拖拉拉套了件洋装,眉心拧成一个川字,苦恼地嚷道:“别尽着唠叨,我的拉链怎么也拉不上,你快来替我看看,我是不是胖了啊?”
筱柠走到她身后,试探着把拉链往上扯了扯,叹口气,道:“不过是回你干妈身边呆了一个星期,居然真的……换一件吧,我实在没本事替你拉上。”
“……不会吧,想我余悠悠,貌美如花曼妙多姿,‘胖’这个字,怎么可能跟我扯上关系?本来还想出去转一圈,与帅哥们来个真情邂逅,这下子,什么心情也没了,我怎么那么命苦啊!”余悠悠颓然往梳妆椅上里一倒,拍着扶手就干嚎起来。
筱柠实在懒得听她闹腾,转身就往屋外走,嘴里道:“快把衣服换掉,那么紧,绷在身上勒进肉里不利于身体健康。”
身后传来余悠悠崩天裂地的怒吼:“程筱柠,我何至于胖到那个地步!”
筱柠也不理她,转身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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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书房门口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房门开着,高亦泽背对她坐在窗前,对着电脑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筱柠朝屋内打量一番,踌躇了一下,抬起手来叩了两下门板。
“有事?”男人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个……这屋子一个星期没住人,积了不少灰,你不要老在书房窝着了。楼下我已经收拾干净,你去客厅坐一会儿,让我打扫一下行吗?”筱柠嘴角动了动,笑着道。
高亦泽扭过头面对电脑,道:“不用,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处理。”
“哦。”
好心当成驴肝肺,既然这样,我还管这些闲事做什么,活该被那些灰尘呛死!
程筱柠也弄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突然就不高兴起来。仿佛他的态度令人很不愉快,可说到底,这不就是平常的他吗?
朝前才走了没两步,身后高亦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唔……你进来一下。”
筱柠下意识地回过头,见他脸色比刚才柔缓了许多,心里不禁有点打鼓。
干嘛?不会又要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吧?
高亦泽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嘿嘿一乐,道:“不是要跟你谈那件事,进来吧。”
筱柠这才放下心来,快步走了过去。
“你会上网吗?”高亦泽指着电脑屏幕,抬起头来看着她。
早晨的阳光里,他的脸好像被独上一层金色。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太阳里微微闪着光,那双灰绿色的眼睛……
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可真是会勾魂摄魄一般哪!
筱柠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光,抿抿嘴唇,答道:“嗯……我以前见周太太和他们家小少爷玩过,大略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可是,自己没有从来没有接触。”
高亦泽把电脑屏幕往她的方向扳了扳,道:“你看,这是我的网站。”
“网站?做什么用的?”筱柠迟疑地凑上去看了两眼。页面是纯黑色,除了几行文字以外,再没有其他任何装饰。
她低下头,睁圆了眼,一脸傻相地盯着面前的高亦泽——后者突然抿唇笑了笑。
“又怎么了我?”
高亦泽把拳头凑到嘴边咳了两声,笑道:“没什么,我们还是说回网站的事。我看你最近对我毫无警惕感,你还记得我是做什么的吧?”
筱柠撇撇嘴,偏过头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专门跟‘我’这种生物作对的猎妖师吗?你不会是现在又要反悔,准备收拾我了吧?”话虽这样说,表情却是混没在意。
高亦泽正色道:“作为妖,你虽然没什么坏心,但不得不承认,在人界有许多出来为非作歹的妖物。寻常人类在他们面前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倘或真的遇上前来生事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他们需要我。他们到网站发出求助,我就赶去帮忙;我办事,他们给钱,很方便,对不对?”他一面说,一面随意用鼠标点了几下,一个新的页面立刻跳了出来。
“原来你还要收钱?”筱柠讶异道,“怪不得之前你跟我说自己赚钱不容易,让我不要浪费呢!只是,那些人遇上困难,你帮忙本就是应该的,收钱……会不会不太好?”
高亦泽轻轻在她后脑拍了一掌,道:“你这话说的……我请女佣也是因为生活上遇到困难,你怎么不说免费替我做饭洗衣打扫房间?别瞎扯,说正经的,你过来看看。”
筱柠揉了揉后脑勺,依言凑到电脑屏幕前。
整个页面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各种各样的求助信息,纷繁芜杂,一看之下令人眼花缭乱。她有点迷糊,回头指着那些信息道:“不会吧,这么多求助,你全部都要处理,忙得过来吗?”
“切,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又傻又笨?我当然事先要筛选了。”
“筛选?以什么为依据?”筱柠随便指着一条求助信息道,“比如,这个人说,他家的猫每到晚上就跑出门去,清早嘴里衔只死耗子回来给他,他怀疑自己的猫是中邪了。你怎么看?”
高亦泽不耐烦地拍掉她的手,道:“啧,亲爱的小女佣,你虽然不是猫,好歹也是猫妖族首领,对于它们的习性,难道没一点了解?他家那只猫多半是看他太懒,害怕坐吃山空,每天出去替他觅食来着。我要真上门跑一趟,恐怕连油钱都赚不回来!”
筱柠被他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心里又不服气,指着另一条道:“那这个呢?这位李先生说,他太太时常在夜里趁他睡着了偷溜出门,第二天等他问起来,却又懵然不知矢口不认。他担心自己的太太被邪物勾引……”
“程筱柠,用用脑子好不好!”高亦泽崩溃地一敲桌面,“这家伙要不是来砸场子的,就是他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他还做白日梦呢!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有必要当成一件事来问我吗?”
“嘁,我哪知道你们人类那些花花肠子……咦?”她的目光突然被吸引住了,拔也拔不开。
高亦泽靠上去,问道:“怎么了?”
“城南福华路32号……这不是周太太家吗?……你看,还留了家里的座机号码,这串数字我还记得的!家中一到天黑就怪事频发,还有奇怪的脚步声……该不是闹鬼吧,高亦泽你快看啊!”
男人懒懒地瞥了一眼,道:“熟人的生意我可不做,到时候传到我爸妈耳里,那可是说不尽的麻烦!”
“不是的,你听我说。”筱柠晃晃他的胳膊争辩道,“周太太在我来给你帮佣之前就举家搬去法国,家里的佣人们也都纷纷遣散,只新雇了住在附近的一对中年夫妻来替他们看房子。别说你,就连我,他们也没见过。我猜,这个求助信息,多半是那对夫妻发的,既然不认识,去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高亦泽喝了口茶,摇头道:“你别烦我,就算你说的都对,但那对夫妻既然替周家看房子,摆明了手上钱银紧张,我的要价,他们出不起。”
“钱钱钱,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的眼里只有钱!之前你救我那两次,怎么不管我要钱?”筱柠有点生气,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
高亦泽戏谑地笑道:“你和他们能一样吗?咱们俩谁跟谁,亲都亲过了不是吗?”
筱柠被他一句话说得有点窘,脸上烫了起来,登时眼睛望向别处不再理他。
过了半晌,只听得高亦泽叹了口气:“好好,去就去,今天晚上我就去走一趟,这总行了吧?”
“算你还有点人性,我跟你一起去。”筱柠这才高兴起来。
高亦泽回过头,盯着她的脸似乎想说点什么,嘴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没出声,只无可奈何般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