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小安子一进永和门,就被胤祚那个小霸王在大庭广众之下拉到后花园去了,这柏姑姑想不知道都难吧!但不管怎么样,结果上她的确是不占礼的,佟瑾恬恭敬地应了一声,“是,紫菀一定谨遵姑姑教诲!”
柏姑姑见佟瑾恬一副温顺谦卑的模样,反而不好继续说什么,只笑着道,“你记得就好!我只是担心你,可没什么别的意思。去吧!”
佟瑾恬撩开帘子,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和她穿着同样宫女服装,衣领上绣着棣棠花的女孩。
“娘娘刚刚歇午了,吩咐你等她老人家醒了再过来请安。”那人眉目稀疏,身材高挑纤细,看当去似乎很淡漠,压着声音冷冷的说道。
佟瑾恬依着之前的经验,轻声道,“这些日子因为我,让棣棠姐姐受累了!”说罢,褔身行了一礼。
“不敢!”棣棠客气的侧身一让,“我还有事,就不陪妹妹了!”
那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蔑与不屑,佟瑾恬没有错过。
独自一人被留在这日常居坐宴息的花厅,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高几正中摆的掐丝珐琅西洋钟“哒哒”的声音,还有肚子“咕咕”的大叫。佟瑾恬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今天一早到现在她都没吃过东西,又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不知是饿过了气,还是累昏了头,她只觉得脑袋晕呼呼的,浑身一丝力气也无。
她现在多么的希望有一个热乎乎的大馒头,她要一口咬去半个,慢慢咀嚼,软软的粘粘的,直到麦芽的香甜,然后再给她一条软绵绵的被子,她会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倒头睡个昏天地暗。
原来这就是饥饿的滋味,她发誓她再也不要尝到第二次!真想就这么倒下去,可是她不行,她要坚持下去,她得挺过去!佟瑾恬不断的告诉自己。
佟瑾恬强迫自己站定,脚下的地砖光鉴如镜,绰绰映着人影。她集中注意力,打量起这个房间。正前方是黑漆梅花三围罗汉床,床里延摆着一对剔黑花鸟纹梅瓶,两旁的高几上摆着的是湖色松石花纹錾金瓶体的石料花卉松树盆景,床上的小几,一套青花山水文茶具,一边甜白瓷的盘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叠红豆山药糕……
一步,两步,三步,佟瑾恬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吃到那外层通透,爽滑脆口,里层的红豆粘而不烂。入得口中,脆、粘、香、甜,火候刚好,几种味道相生相辅,那等可口的滋味,唇齿留香!
纤纤手指,素如葱白,佟瑾恬的手已经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
不对!
这偌大的,冰冷的,华丽的宫殿里,她的女主人正在那紫檀雕云纹地嵌黄杨木宝座屏风后的里间小憩,而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带到这里,又怎么会是不小心遗忘了呢?佟瑾恬苦笑。
佟瑾恬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走到了罗汉床斜对面的万字不断头太师椅处,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盘,她现在已经认定是人间美味的红豆山药糕。
一秒,一分,一炷香,一刻钟,一小时,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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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紫菀那丫头,还在花厅等着在呢!”桂嬷嬷接过小宫女手上的梳篦,麻利的给德妃绾了个两把头,再在正中别上两端尖叶形点翠东珠扁方,一边斜插上红宝石雕成的蝴蝶牡丹发簪,随口说道。
整理好床榻,端着脸盆,毛巾,茶盅,衣饰的小宫女鱼贯而出,德妃娘娘平常不太喜欢许多小宫女在身边候着。
德妃嘴角就浮出几分笑意来,“那孩子,就是实诚,又没人,我既睡下了,她自个回去歇着便是,又有谁说什么。偏在那冷冷清清的地方站了一个多时辰,真是个傻丫头!”德妃说着,左右照了照镜子,满意的点点头,“你这梳头的手艺也愈发精湛了!”
“老实比滑头的好!”桂嬷嬷笑道。
德妃站起来,对着镜子又正反整理了一下,见无不妥,脸色一正,提声喊了锦葵进来,问她:“紫菀那丫头怕是还没吃吧?”
锦葵惊道,“哎呀!可不是呢!都是奴婢的疏忽,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她怕是在那边也没用上早饭。娘娘,奴婢这就立马去给紫菀妹妹先下碗鸡丝面,垫垫肚子。”
德妃点点头,“去吧!把那盘红豆山药糕也赏给她!”又吩咐道,“告诉那丫头别急,等吃好了,再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锦葵走后,桂嬷嬷用帕子将剥好的金橘放在粉彩小碟里,又拿了细长的银剔把那些白色的桔络一根根除了。她现在是永和宫的提调尚宫,御赐正五品的官阶,要知道,很多人在朝堂上汲汲营营了一生,也跨不过这个五品的坎儿,而宫女做到她这个位置已经是到了顶头。虽说如此,但这些随身伺候的事情,桂嬷嬷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力亲为。
“别忙了,你也一起吃吧!”德妃突然回过神来,看了满满一碟橙色的小金橘,摆手道。
桂嬷嬷便依德妃所言,净了手。
“你看呢?”德妃妩媚的眸子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娘娘心里明镜似的,”桂嬷嬷笑容温和,“哪里需要奴婢插嘴。”
德妃叹了口气,“我这一生,也没有什么别的愿望,只希望这几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小四老成持重,小十四活泼可爱,可皇上却偏偏最喜欢这个倔性子的小六,竟还起了‘祚’这个名字。”说到这里,德妃眼底溢出的暖意直至眼角眉梢,嘴角也有了笑容,“这小子从小就调皮,出生的时候可是让本宫吃够了苦头,后来爬树翻墙,被他皇阿玛罚抄的大字都能塞满这个屋子,真是没让我少担心受怕的!”
“六阿哥是我在这世上见到过最聪明讨喜的孩子,每次一口一个桂嬷嬷,好嬷嬷的,叫得奴婢心都软了!”桂嬷嬷笑着附和。
德妃却是又叹了一口气,往旁边的迎枕上颓然一倒,“我就怕他为这事,和那位杠上了,那位可从来是……还有准噶尔那个地方,环境恶劣不说,听闻有许多水源都是有毒的,我怎么放心得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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