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云暗怒,袁子楚行事,完全凭一己喜好,丝毫不顾忌人家的感受,他与刘香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却被袁子楚抢去当做威胁,想刘香一介楚楚可怜的弱女子,要跟随她们去军旅中生活,这要遭多少罪?最让冯云气恼的是自己,连一个丫头都比不上,被人家轻而易举抢走了人,都怪这身子骨太弱了!
冯云恨恨关上门,思考下一步,袁子楚走了也就罢了,没有人认识她,但刘香就不一样了,她是这里的伙计,突然不声不响地失踪一定会引起掌柜的怀疑,茶楼的伙计都是明眼人,知道与她最熟悉的就是冯云自己了,当茶楼的人发现刘香失踪,而又发现她没有回溪水村,冯云必将是最受怀疑的一个,到时候免不了上公堂对簿一番,这样他就完全暴露了,当知县发现他就是被抓走的秀才之一,那么,其中危险可以想象了。
不行,这孔令县他也不能待了,虽然这样会真的背负拐骗走刘香的罪名,但刘香是被袁子楚带走了,他又不能将此事道出,到时候免不了要受牢狱之灾,左右是遭罪,还不如走了算了,等日后去了陕西再与刘香商量,向刘二解释一番。
冯云一边赶忙收拾东西,一边在心底咒骂,都是袁子楚这婆娘,将他的计划打乱了,现在不得不离开孔令县,什么时候能报复知县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冯云拎着包袱小心翼翼地出门,正自他小心关上茶楼大门时,忽地被人一撞,冯云身子一紧,立刻退后几步侧头看去,却发现是一个神情慌张的女子,此人三十出头,面容姣好,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看上去宛如二八之龄,其身上饰品名贵,衣着鲜亮,不过,她头发硼散,衣袍凌乱,胸口露出一大片花白。
见到她形状,冯云就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公子,救救我,有人追杀我。”女子不时回头,紧张万分。
冯云皱眉,孔令县已经乱成这样了么,深夜就有宵小之徒作乱,不过没时间多想,冯云点点头:“好,跟我来,我们走北门!”刚才冯云是从南门进来的,而女子回头的方向也是南门。
女子声音颤抖的应了声,小跑着紧跟上冯云出了北门,相对于南门而言,北门的外面多山丘,连绵不绝,横断大河。事不宜迟,冯云带着这个女子往山丘跑去,快跑到河边时,冯云就听到城中传来动静,是大地震动的声响,最起码十匹马奔跑才有这样的震动。
女子神色惶恐地回头,颤声道:“公子,他们,他们追上来了!”
冯云眉头一皱,这个女人是谁,有必要招惹那么多人的追杀么?不过眼下没时间多想,他望了眼透着丝丝凉意的大河,在女子的惊呼中,拉着她跳了下去,不过他们只是扒在岸边上,身子蹲在水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公子,我……怕。”女子被夜里的河水冻得浑身发颤,声音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嘘!”冯云竖起食指,让她噤声,因为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他们已经来了!
十余个黑衣人驾着高头大马急冲冲地来到河边,在河上勒住大马,这十人正是刚才设伏拦截莺儿的十一个黑衣人,为首的一人,身形笔直,气势凛冽,他锐利的眼睛在河对岸的山林里扫了扫,而后转身狠狠瞪向其中一人:“饭桶!一个女人都解决不了!”
被呵斥的那人诺诺垂下脑袋,支吾不敢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垂涎他小妾美色,所以刚才趁乱蹂躏了她是不是?哼!没用的东西,废物!”首领异常愤怒。
“大哥,饶了他一回吧,谅那女子也不敢将今晚的事乱讲。”另外一个黑衣人求情道。
“哼!”首领余怒未消,瞪着犯事的黑衣人良久才哼了声,喝道:“我们走,在天亮前离开孔令县,以免被人看到,我们已经被朝廷盯上了,杀害知县全家三十性命的案子,还是不要背的好。”
战马嘶鸣,马蹄声远去,冯云这才松口气,他虽然没有见到这些人的面容,但却听出了那个首领的声音,不正是拦截他们去街头的十个黑衣人么。
从他们的话中,冯云听出了一些值得高兴的东西,那知县被这群黑衣人杀了,他们以为是知县泄密,其实是他们自己无能,如果他们心思再细密点,盘查一下马车底盘就不会有事了,可惜,那知县是咎由自取,但他的家人却不该遭此劫难。
念及至此,他将目光投向身边这个女子,难道她就是那个小妾?冯云听刘香说过,知县有一个貌美的三姨太,打扮鲜丽,容貌娇媚,是县**人的美女,难道就是她?
“你就是知县的第三个小妾?”冯云抓住女子的胳膊,紧紧问道。
女子被冯云吓了一跳,懦懦道:“是,是,我就是,你不要伤害我,你想干什么都行,请不要伤害我。”女子是被吓怕了,以为冯云对她有意图,声音里有哭腔。
“只要你老实回答我问题,我就不会伤害你,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一个月前,你相公在府上抓了一批书生?”冯云目光紧逼。
“是,是有这么回事。”女子尽量保持镇定,答道。
“那你知不知道,这批书生后来交给了谁?”冯云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
女子疑惑地摇摇头,可见冯云紧逼的目光,又努力思索,没一会,忽地神色一变道:“对了,我有一次在后院门外听见老爷在房中跟一个陌生的女人说话,我只敢听一点,只听到什么腥风血雨什么的,之后就不知道了。”
冯云目光一凝,腥风血雨,不正是腥风血雨楼么?
好你个腥风血雨楼,看来后来的梁子没有白结,感情就是你们杀了秀才冯云!哼!什么江湖杀手组织,既然你们敢动我,那说不得,你们要付出代价了!
冯云眼中流露出寒意,陕西巡抚、腥风血雨楼,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女子被冯云的眼光吓到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冯云的手,慌张爬上岸,冯云也没有阻拦,孔令县的一切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就该去陕西见传闻中的袁崇焕袁大人了,在那里一展身手,日后有机会再向腥风血雨楼和陕西巡抚报复,要让他们知道,草菅人命是有代价的。
女子已经爬上去了,冯云也准备攀爬,可蓦地,岸上的女子一声惨哼,捂着喉咙后仰着倒下,刚好落在冯云的身旁,冯云一惊,定睛看去,只见这女子喉间正插着一根黑色的短箭,将她的脖子前后贯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冯云心道不好,拎住包袱,深吸一口气,猛地沉入水下,贴着河床向河中央爬去。
“大哥果然用计过人,知道这娘们躲在水里,所以留下我两在这里守株待兔,果然,哈哈哈……”一个黑衣人张狂大笑着露出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死翘翘的女人。
另一个黑衣人也探出头来,撇了撇嘴:“这回我们可以安心离开了。”
两人一同缩回头准备马上离去,蓦地,后来那人眼睛贼亮,借着天边的微光发现河中央水底模模糊糊地似乎有什么在飘动,他目光一凝,却又不敢确认,唤住身旁的黑衣人,但他也看不分明。
“走吧,可能是水草之类的。”第一个黑衣人不以为意摇摇头,转身就走,第二个人却偏不信,沉思了一下,竟举起手中的强弩,对着那处飘动的水草轻飘飘扣动扳机,黑色的短箭像一抹流光命中水草,但水草还是依旧若无其事地飘动,黑衣人这才信了,转身走了。
就在他走后不久,那处水草却诡异的浮上来,定睛看去,是一个月白长袍的青年,他背上正插着一根黑色的短箭,飘动的正是他的月白长袍。
此时的冯云已经失去意识,岸上人的话,他都听到了,他也只能暗叹自己倒霉,好在他将头部深深埋在水下,被射中的只是背部,但那难以忍受的剧痛还是令他昏迷,被湍急的大河带着一路流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