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修亚把晚餐带下来后,父子两人就这样坐在地板上狼吞虎咽起来。其实操控机器人是一件极费脑力的事情,而消耗脑力所带来的饥饿感,有时比消耗体力还要来得强烈。
索隆斯在自酌自饮时,突然给约修亚也倒上一小杯的松子酒,对着儿子说道:“来,试试,松子酒可是个好东西!”
约修亚看着颜**人的松子酒,却不敢品尝。作为一名16岁的三好少年,他怎么能喝酒呢!而且接下来还有训练课,如果醉了怎么办!
于是约修亚干笑几声,轻轻推开了酒杯,结果却换来父亲极度鄙夷的神色。
约修亚最受不了父亲的蔑视,“不就是松子酒吗,有什么好怕的!”,心中愤愤的他,举起酒杯仰头就是一大口,把索隆斯都吓了一跳。
“松子酒可不是这样喝的!”索隆斯看着剩下小半壶的松子酒,突然有点心痛了。
约修亚放下酒杯,小脸上已是一片红晕,喉咙如火烧般灼热,一股暖流游遍全身,但那种苦中带甜的涩感,却给人回味无穷的感觉。
“松子酒,我喜欢!”约修亚醉意微现,大声喊道。
见状,索隆斯连忙把所有的松子酒收了回来,害怕自己的儿子把酒都抢光了!
索隆斯突然觉得,十六年来,父子两人似乎从未如此亲近过。在他的心中,一直对这个儿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毕竟丽莎正是因为生下约修亚而去世的。然而更多的时候,索隆斯责备的却是自己,他一直认为,正是由于自己对比赛的痴迷和对妻子的疏忽,才酿成了那样的悲剧。
“当你选择机器人格斗赛时,你知道这条路有多长吗?”索隆斯突然开口问道。
约修亚想了一想,最终只是摇摇头,希望把这个问题留给父亲解答。
“这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索隆斯凝滞的目光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缓缓地说道:“你必须不断增强你的格斗技巧、不断升级你的机器人、不断丰富你的赛场经验……而其中任何一条,都是永无止境的!”
见约修亚认真地听着,索隆斯继续说道:“比如格斗技巧,你总能找到比你更历害的人。比如机器人,你必须不断地在它身上砸钱,才能让它的战斗力,跟进越来越激烈的比赛的步伐;比如赛场经验,你必须经历无数次的失败、倒下、痛苦……结果也不一定能获得成功!”
索隆斯盯着约修亚的眼睛,问道:“试问,以上三条,有那一条是你可以一直坚持的?”
约修亚突然有点气馁,因为他发现,三条之中,似乎每一条都是永无止境的道路,不是自己能够一直走下去的。
格斗技巧?离开父亲,约修亚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学习格斗技巧。
砸钱升级机器人?和那些财富堆积如山的选手相比,约修亚自认为永远也不可能砸过别人。
赛场经验?对于他这个只参加过两场比赛的超级大菜鸟而言,这无疑将是最大的挑战!
看见约修亚突然间变得垂头丧气,索隆斯似乎觉得自己打击得太历害了,于是鼓励道:“父亲虽然不能一直陪伴着你走下去,但相信我,父亲将教给你一辈子受用的东西!”
约修亚一阵激动,却又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陪伴着我一直走下去呢?”
索隆斯突然一怔,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半响,才缓缓说道:“父亲不能一直陪伴着你,但父亲必定会一直注视着你!”
约修亚还想提出新的问题,但索隆斯已经站了起来,说道:“第二节训练课,开始了!”
…………
提尔和霹雳,再度面对面站在了“擂台”中央。
“你认为你的防守能力如何?”索隆斯问道。
约修亚想了一想,答道:“还行吧!”
刚说完,霹雳突然举起双拳就向提尔轰来。霹雳出拳的速度很快,但约修亚防守的速度更快,下意识便举起了提尔的双臂进行防御。
砰!砰!砰!砰!砰!
霹雳恐怖的拳头如炸弹般砸向提尔,把后者轰得连连后退。但提尔的两条机械臂就像天生的钢柱,再大的冲击力都无法将其破开。
一轮攻击下来,约修亚有点精疲力竭,索隆斯却重复问道:“现在告诉我,你认为你的防守能力如何?”
“还行吧!”约修亚同样重复着这个答案。
霹雳的电子眼突然一阵狂闪,说道:“你刚才抵御住了霹雳全力的攻击,你却仅仅认为还行?”
“全力攻击?”约修亚不可置信,“我居然能抵挡住霹雳的全力攻击!”
“霹雳的力量达到了七千钧,却不能破开你的双拳防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索隆斯自问自答道:“意味着你的防守能力,在这个世界上能进入前一百名!”
约修亚震惊得无以复加,回想起过去十多年来接受的体罚,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蹲着马步承受测力机打出的重拳,不正是训练防守能力的最好方法吗,而自己居然持续训练了十年有余!
索隆斯激昂的情绪,通过霹雳的电子眼表露无疑,仿佛是在说:儿子,你终于明白老爸体罚你的苦心了!
“不对啊!”平伏下激动的心情,约修亚说道:“霹雳全力攻击,提尔不可能如此轻松就能防御下来。老爸你是不是有所保留?”
索隆斯解释道:“你要明白,防守和防御对你而言并不是同一个概念。防守能力指的是操控者本人的防守技巧和防守意志,在这方面你当然能进入世界前一百名。至于防御,我把它定义为机器人自身的护甲坚厚程度,在这方面,提尔估计连世界前一千名都进不到!”
听父亲一席话,约修亚豁然开朗,但还是有一个问题不明白:“可是霹雳的攻击能力,也绝不仅于此啊?”
“看来,想要让你明白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了!”索隆斯轻声说道。
霹雳语音刚落,它的两只拳头闪电般轰出,提尔下意识举动双臂进行防御。但这一次,霹雳的左拳向右一拐,绕过提尔的双臂打向它的脑侧。提尔连忙分开双臂想要护住脑部,却正好让霹雳的右拳穿过空档,狠狠地向上一勾,自下而上击中提尔的下颌。与此同时,霹雳的左拳已回收,一个直冲,正中提尔胸部,将后者重重击倒在地上。
索隆斯俯视着提尔,问道:“这一次,霹雳同样是全力攻击,为什么你却倒下了呢?”
“因为攻击方式不同。”约修亚答道。
“没错,”索隆斯高声说道:“正如防守和防御不是同一个概论,攻击和进攻,也不是同一个概念。比如霹雳第一轮进攻,只是简单的直冲拳,虽然尽了全力,但不可能对付得了你。而第二轮是组合拳,稍微有点变化,就足够把你放倒了。”
“所以,”索隆斯总结道:“你的机器人决定了你的攻击强度,而你本人的进攻方式,则决定了你的战斗综合能力。”
提尔已经站起身,约修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老爸,霹雳的综合战斗力,究竟达到了几级?”
索隆斯本不想谈这个话题,但见自己的儿子如此感兴趣,只能如实回答道:“想当年,九级下段。然而十多年过去了,格斗机器人越来越强悍,综合战斗力划分标准也不断提升。所以,如果按现在的标准,霹雳的综合战斗力,应该只有五级左右。”
“九级下段!”约修亚被这恐怖的等级吓了一跳,“照这样说,老爸当年肯定是一个风云人物,怎么我都不知道呢?”
对于这个问题,索隆斯自然是避而不谈。所以,为了打消约修亚的好奇心,霹雳只能不断向提尔展开进攻,让他疲于招架。而约修亚的战斗方式,永远只有一种——全面防御!
就这样一击一防过去了半个小时,连索隆斯都感到枯燥无味了,于是大声喝止道:“够了!”
约修亚正“防”到兴头上,给索隆斯这样一喝,马上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你不能总是防守啊!一个只知道防守的参赛者,如何能击败自己的对手!”索隆斯教训道。
约修亚无奈地说道:“可是我只要一看到别人进攻,就会忍不住下意识地格挡防守。”
唉!索隆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知道正是由于自己十多年来的体罚,造就了约修亚这种防御性的性格和战斗模式。
“好吧!”索隆斯对着约修亚认真地说道:“在过去的十多年里,老爸已经教会你怎么防守。从现在起,你必须跟着老爸学会另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约修亚凑近索隆斯,准备倾听教诲。
“咚!”霹雳冷不丁飞起一脚,直接把提尔踹倒在地上,然后居高临下地说道:“这种东西,叫做——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