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矛在空中掠下一道残影,咄的一声,飞进了瓦依族那个青年两条大腿间的间隙中。
“哎呀。”周武灿一脸可惜地跺脚叹了一声,因为对方站在高处,所以准头偏了点儿。长矛再飞高那么两厘米,青年基本上就要蛋碎一地了。
虽然没被射中,青年也着实吃了一惊,脚下一个踉跄,一脚踩空,几粒碎石滚落,整个人便向峭壁下跌去。他吓得哇哇乱叫,双手在空中乱抓,他旁边两个人反应速度奇快,一把将他拽住,拉了回来。
他右手中的刀也在这个过程中脱手跌落,掉进了山谷。河路族长捡起那把刀,凝视着刀锋,淡淡说道:“连刀都拿不稳的人,没有资格生活在这片山中。——达娃·鲁连,”他猛地提高了声音,抬起头望着峭壁上那个青年,“我不会让你活太久的。”
河路族长的眼神很平静,但是这种平静中,却透露着一种可怕的自信和强大,宛如一头巨虎在审视着已经进入自己捕猎范围的羚羊。
青年却毫不示弱地与其对视,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同时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的挑衅和傲慢,引得卡美族众人大怒。亚男·铁木铮地抽出一米多长的大铁刀,凌空一指,咬碎钢牙,发出一声猛兽猎食般的低沉嘶吼,然后往前一蹿,刀插回鞘中,手脚并用向峭壁上攀爬。
四十多个精英分子也呼啦啦跟着爬上峭壁,身手矫健,速度比壁虎还快。河路族长脸上却堆满了怒气,大声喝道:“回来!”说话时,在地上捡起一枚拳头大的石子,往上一扔,砸在爬得最高的亚男·铁木右手刚要去抓的一块凸石上。
亚男吓得缩回了手,转头看了看生气的族长,又仰头看了看上面的达娃·鲁连,重重哼了一声,松开手跳了下来。
那些精英分子也相继跳下来,站在峭壁下指着瓦依族的人恶声叫骂,一副有种你就下来的表情。
周武灿有点儿佩服河路族长的气量,尤其是以他们勇猛好斗的脾性,受了这样的屈辱都能隐忍不发,有前途。
“喂,亚男·铁木。”达娃·鲁连将目光转向怒骂不止的亚男,微笑说道,“米珊越来越漂亮了,当我砍下你的脑袋后,她就是我最好的战利品。”
亚男气得哇哇大叫,额头上青筋暴涨,要不是碍于河路族长威严冰冷的目光,早扑上去玩命了。
米珊走到亚男旁边,轻轻地拍打着他因为过度激动而一起一伏的后背,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在她的安抚下,亚男渐渐平静下来。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到河路族长身后站好。
周武灿看到二人甜蜜的样子,泛起一肚子的酸水。他突然抬起头,两指放到嘴中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吸引了达娃·鲁连的注意后,指了指自己的下裆,又指了指他,然后伸出右手,做出一个“猴子偷桃”的动作,右手不断握紧,旋转,最后用力往下一扯。
达娃·鲁连看得下体隐隐作痛,回想起那根长矛穿裆而过时,蛋蛋所感觉到的凉飕飕的寒风,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大腿。
他恶狠狠地瞪了周武灿一眼。他这次并不是专门来对付卡美族的,只是追逐着象群的足迹一路找到这里,双方意外地碰上了,他便趁这机会想好好耍一下威风。现在威风没耍成,连自己的佩刀都丢了,这在视刀如命的大山原住民看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看了看底下卡美族人,他悻悻地哼了一声,一招手,率领着瓦依族的众人调头离开了。
等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峭壁上后,卡美族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卡美族人处于狭窄的山谷内,如果真起了冲突,瓦依族的人居高临下占有地理优势,卡美族肯定会损失惨重。
这时,河路族长向周武灿招了招手。周武灿走了过去,河路族长将达娃·鲁连的刀递给他。
周武灿愣了一下,铁器那是族中的精英分子才能使用的,难不成刚才露了一手掷标枪的本领,便得到了河路族长的赏识,要提拔自己?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地上那几个被小母象杀死的精英分子,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拿了这把铁刀,虽然在族中的地位便上升了一个档次,但以后不管是打猎还是与外族发生战争,他都必须冲在最前方。
他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哎,自己又不是卡美族的人,非亲非故,没必要为他们流血拼命,难得穿越一回,可不能为了这些野蛮人就把小命赔进去了。他的理想,可是走出这片大山,寻找文明国度,做一个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
正当他在脑海里构思着谢绝的措辞时,突然,亚男走了过来,神情不悦地说道:“族长,你怎么能把珍贵的铁刀赐给一个异族人?何况,这把刀曾经砍下过赫比·莫道的脑袋……”
“砰”,亚男话还没说完,河路族长已是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脸上。亚男嗷的痛叫一声,整个人被打得往后退了三步,嘴角处已是血糊糊一处。
河路族长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太阳穴的血管向外暴突,蚯蚓一样扭动着。他喘着粗气,因为过于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用那种噬人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亚男,脸上堆满了杀气。
周武灿从没见河路族长发过这么大的火,更不明白他何以如此勃然大怒。刚才被瓦依族的达娃·鲁连所羞辱时,他也仅仅只是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周武灿心里也不禁感到一阵害怕。
亚男捂着流血的嘴角,恐惧地看着这个如同雄狮一般的男人,单膝跪下,低头不语。
河路族长怒不可遏,提着刀上前一步,朝跪在地上的他用低沉的声音森然说道:“你要再敢提赫比的事,我杀了你!”
亚男双肩颤动,撑在地上的右手深深抠着一棒泥土,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使得指节发白。
米珊上前抓住父亲握刀的手,用几近哀求的口吻说道:“阿爸……”
河路族看了眼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亚男,摇头长叹了口气,对米珊说道:“扶他起来吧。告诉你的男人,作为一个守护山林和族人的坚强勇士,可以弯下他的膝盖向长者以示尊敬,却绝不能低下他高昂的头颅。只有失败者,才会垂头丧气。”
说完后,他转过身,看向周武灿,再次将这把刀递向他。
周武灿心有余悸地看了眼亚男,心一横,单膝跪下双手过顶,恭恭敬敬地接过刀,然后匍匐在地行了一礼。
他之所以接刀,除了害怕会触怒河路族长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已经受够了亚男对他的蔑视。他虽然是在一个和平社会长大的,但骨子里也埋藏着男人的血性。
拿起刀,老子比你们野蛮人更狠!老子虽然没杀过人,但作为一个农村长大的娃,村里杀猪宰牛的血腥场面都看了不知多少回。自己家里杀过年猪,他甚至亲手握过那一尺多长的尖刀,捅进猪的大动脉中,感受着那滚烫的鲜血溅满双手的异样快感。
等他行完礼站了起来,河路族长已经恢复了常态,平静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还是周武灿第一次跟这位高高在上的族长大人说话,心情未免有点儿激动,说道:“我叫周武灿。””后面的周武灿三个字,他是用汉语说出来的。
河路族长跟着念道:“昼、雾、湛?好奇怪的名字。”
“是周,武,灿。”
“屎昼,雾,湛?”
“……”周武灿闭上嘴,不再跟他纠结名字发音的问题了,不过那个屎字的发音还是让他心里极不舒服。
河路族长说道:“你的名字太拗口了,我还是叫你名字的第一个字作为简称吧。”
周武灿:“好。”
河路族长:“屎。”
周武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