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脑袋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钻出,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你在干吗?”
周武灿吓了一跳,全身汗毛倒竖,等看清楚是伊娜后,气不打一处来:“你有病啊,跟个鬼似的,走路都没声。”
伊娜两眼矇眬,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她听到周武灿骂她,一下子毛了,瞪着他道:“你才有病呢!你刚才跟谁在说话啊,声音那么大,都把我吵醒了,不知道我在里头睡觉吗?”
周武灿顿了顿,说道:“原来你真睡着了?我还以为你在装睡呢。”
“我好端端地装睡干什么?”
“那桌上的肉怎么没了?”
“我中途饿醒了,给吃了,不行啊?”
周武灿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一冲动偷亲她的事她并不知道。他笑道:“是饿醒了吃的呀?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一开始是在装睡,等我走后就起来吃肉。”
伊娜哼了一声:“我才不会。”说完转头看向别处。
周武灿盯着她看了几秒,咦了一声,奇道:“你脸怎么红了?”
“啊?”她略显慌乱地摸了下脸颊,咳嗽了一声,镇定地说道:“可能是因为屋里有些闷热吧。喂,你可别多想啊。”
周武灿很是无语:“你放心,你让我想我都不想。”
她咀嚼着他的话,越想越不是滋味,气冲冲地说道:“你是不是又在拐着弯说我难看?”
“哪有,你貌美如花,风华绝代,好比天上的仙子,男人看你一眼魂都会被勾掉。好了,大美女,帮我个忙,闻一闻这个。”
伊娜悻悻地哼了一声,将鼻子凑到他伸过来的那枚金属卡片上,轻轻嗅了嗅,皱起眉头,道:“没什么味道啊。”
“用力闻。”
她又嗅了几下,不耐烦起来,道:“一点儿味道都没有。这是什么东西呀,你干吗让我闻它?”
周武灿搔了搔后脑勺,一脸的迷惑:“不应该啊,你怎么会闻不到呢?”他顿了顿,又说道:“对了,你平时呼吸的时候,会不会感觉到空气里好像有某种东西?”
她疑声道:“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那种东西啊,看不到,摸不着,也没什么味道,但是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如果它的浓度很大的话,吸到肺里面,会有一丝很微弱的麻麻感。”
她一脸的迷茫,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周武灿做了几个深呼吸,道:“真的,这屋里的空气中也有一些,但是很淡,不信你用力吸几口气。”
伊娜拱动鼻子,在屋里嗅来嗅去:“什么都没有。”说着,她忽然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你不会是放了一个屁吧?”
靠!
周武灿都要哭了:“拜托,我有那么无聊吗?还有,你一个大姑娘,说话能不能不这么粗俗?”
“切。”她给他扔了一个白眼。
“行了,回去睡你的觉吧。”
周武灿继续坐回到门槛上,对着月光打量那枚金属卡片。
“睡不着了。”伊娜走了过来,在他腿上踢了一脚,“往边上去点儿,给我腾个位置。”
他往边上挪了挪,见她毫不客气地挨着自己坐下,心里突然觉得怎么这么别扭。
“你手上拿的东西是什么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某种大杀力性武器的动力燃料。山外的世界,很可能已经依托某种特殊的能源,建立起了一个另类的科技文明!”
“特殊的能源?”
“是的,这种能源,极有可能就是充斥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那种东西’!这枚金属卡片,看着稀松无奇,可是上面却有一股极其浓郁的‘那种东西’!”
“什么这种东西那种东西,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周武灿几乎要抓狂了:“你真的闻不到?我从来到这片山里,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得到空气中那东西的存在。”
伊娜忽然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你不会因为水土不服,鼻子发炎了吧?”
周武灿目光幽怨地看着她:“请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智商?”
“唉。”她曲起双腿,两手叠放于膝盖,将下巴枕在手上,神情慵懒地抬起眼皮,看着远处苍穹中像沙丁鱼一样欢乐游动着的星辰。
“喂喂,你快瞧。”她忽然抬起头,推搡周武灿的肩膀,指着天空某处,欢喜地大叫:“那些星星组成了一个熊宝宝的模样,好可爱啊,快看啊,等会儿星星又要散开了……哎,散了。”
她失落地叹了口气,旋即一脸的怒气,更加用力地推着他的肩膀,气道:“喂,你太不给面子了吧,好心指给你看,你连眼睛都不抬一下。”
周武灿正盯着那枚金属卡片凝眉苦思,推测这种卡片是如何发挥出威力,它的运行模式又是怎样,而“那种东西”在里面又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结果被伊娜推来推去,打乱了脑中的思路,一股火腾地就蹿上来了,刚要开骂,她却又来摇他的肩膀,同时指着天际,神情更加高兴,激动地叫道:“快看,又有一群小星星组成了一个小兔子的模样,超级可爱超级逼真呀!呜,好想要。”
看着她兴奋得红扑扑的脸蛋,不知怎的,他心里刚升起来的怒火又悄无声息地淹灭了。
他收起了卡片,将脑袋凑了过去,嘴中问道:“哪呢哪呢?”
“那儿,那儿。哎,又散了。”
“嘿,我看了一个好的。你往南边看,那有一片星星,组成的图案像不像一个哭鼻子的小孩?”
“哈哈,我看到了,他哭得好委屈哦。咦,你看那儿,有一条小河的图案,河里好像还有鱼儿呢。”
“不像小河,倒是挺像一棵树,上面挂满了果子。”
“是小河好不好!哪里像树了!哎,哎,又散了……”
“本来就是树,你啥眼神。”
“你一个男人,怎么还跟女人争啊。我说是河就是河!”
“好,好,是河是河。”
获得了胜利后,伊娜的表情顿时得意起来,她咯咯笑了一阵,忽然脸上浮起淡淡的忧伤,说道:“星星动得太快,很多图案一闪即逝。那些美好的东西,只停留了一瞬就被破坏了,好伤感哦。”
周武灿鄙视了她一眼,你以为你是林黛玉呢,动不动伤春悲秋,看个星星都这么哀怨。
不过,鄙视归鄙视,看她脸上的忧伤,好像并不是装出来的,他心里也突然莫名地有点儿感伤。
他笑道:“正是因为短暂,所以更需要趁它最美的时候去好好欣赏。看那儿看那儿,我发现了一个很像鲜花的图案,开得正灿烂呢。”
“在哪?”她抬起头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真美。”
“是啊。”周武灿悄悄看了眼她红彤彤的脸庞,越看越像一个熟透的红苹果,让人好想咬一口。
“真美。”他目光渐渐温柔起来,轻声喃呢。
……
第二天一大早,他被一声凄厉的尖叫给惊醒过来。
他揉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见伊娜用皮褥子紧紧地裹着全身,缩在床的内侧,一边发抖一边愤怒地看着他:“你怎么也在床上?”
“是啊,我怎么也在床上?”他挠了挠脑袋,回想起昨晚的经过,说道:“昨晚陪你看星星,后来你困了,我就把你抱上床。我记得我当时是坐在木橔子上靠着床头睡的,怎么跑到床上来了?”
说完他很无辜地看着伊娜:“你把我拽上床的吗?”
“去死!”
他耸耸肩,道:“估计是睡着睡着,感觉太冷,迷迷糊糊中,本能地爬上床钻进暖和的褥子里来了。哎……”他拍了一下脑门,这才理清主次关系,恍然大悟道:“这是我的床!我跑到自己床上睡觉怎么还要跟你解释?话说我才是主人,你是人质,应该是我睡床你睡地面吧?”
伊娜怒冲冲地说道:“不要强词夺理,明明是你想占我的便宜!”
“先不吵了。”他咳嗽了一下,紧张地问道:“没发生什么事吧?”
伊娜撩起皮褥子,低头往里看了眼,霎时瞪大了眼睛,脸色剧变,尖叫道:“我衣服呢?”
“啊?!”周武灿当时就傻眼了,脑中一片空白。
“哈哈,吓坏了吧,我逗你呢。”她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意,掀开了裹在身上的皮褥子,露出了里面穿戴完整的衣衫。
周武灿拍了拍胸口,长松一口气,同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有意思吗?一个姑娘家居然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乐意。”她用鼻孔对着他,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周武灿曲起两根手指作势要敲她的头,她赶紧缩进皮褥子里。
就在这时,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道脆生生的笑声:“大哥哥,起床啦,我给你送早饭来了。”
门被推开了,美连端着一碗肉粥,笑容烂漫地出现在门口。
“你们……”她看着床上的周武灿和伊娜,顿时呆住了。
伊娜将脑袋从皮褥子里钻出来,看到美莲后,立即露出一副娇羞的神情,一边捂脸一边说道:“讨厌。周,你快把门关上,我还没穿衣服呢。”
美莲睁大眼睛,晶莹的泪花迅速涌了出来,在眼眶里团团打转。
她看着周武灿,伤心欲绝地说道:“三年的时间你都等不了吗?”
说完转过身,呜呜痛哭着跑开了。
周武灿呆若木鸡,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抡起拳头朝伊娜咆哮道:“你他`妈有病啊?”
伊娜见他真生气了,委屈地嘟哝道:“我看她那么喜欢你,就逗她玩玩嘛。你既然那么在乎她,先追她要紧,回头再来揍我好吗?”
周武灿看着她那十分无辜的眼神,这一拳头始终还是没挥下去,狠狠瞪了她一眼,起身下床追了出去。
“一定要追回来啊,肉粥还在她手上端着呢。”伊娜朝着他的背影嘱咐了一句。
不知怎的,看到他去追美莲时,脸上那副担心急切的模样,她心里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