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午夜,如同虚构的世界一片黑暗,只有小小的车站闪着通明灯火。
拥有广阔肩膀的人背着手站在门口的不远处,他的身前是一个白发少年。此时的谭之飞仿佛斗败的公鸡,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不可一世。战战兢兢,像是猫咪见到了恶狗。
“作为预定的三代族长,你还是会有机会。早一步,晚一步,难道有区别吗?”
男人的声音磁性而雄厚。
白发少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不甘心的扭过头。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有些事是命中注定,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强求不来。”男人顿了顿,“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爷爷已经找你很久了。”
白少发年不甘心地离开了,而临走时,他注意到方程于是面色不悦地转过头,刚才这一幕让他极其的难堪。但是他又不得不咽进肚里,因为刚才那人怎么算,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心想如果再见到这人,就非要他留下点颜色不可。
叶景辉转过身来,看着方程望着他,然后露出和蔼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沉默了下,接着也不理睬地按照柱子上的指示离开。男人有些不解地望着他,继而,他又看到了一个他熟悉的人。
“你也在?”
解中元没有想到他竟然也会在这里。虽然与朵朵的误会早已解开,但不管怎么说,看到朵朵的父亲,总是有种欠债的碰到了债主一样的心情。而朵朵开怀的笑脸,总能将他心中所有的纠结都化为乌有。
思及至此,骄傲的少年低下头,沉沉地点了下。
“很好。”叶景辉笑着点点头,“之飞的实力很强,是谁击败了他。”
解中元望向远去的方程,叶景辉也随之明白。
“他叫陆远骋。”
叶景辉嘴里喃喃了这个名字,但最后还是没有印象,转而道:“好好休息,接下去的考试可以放心。我在这提个醒——不要上套。努力吧”
解中元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不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但又不敢追问,于是点头称是,目送叶景辉离开。接着带着其余人迅速朝方程追了上去。
“刚才那人是离木宗宗主,五大宗之一。即使你不知道,但看谭之飞的举止就该明白对方地位之高。”解中元以为方程不知道对方身份,便在他身边轻声道。
方程摇摇头:“修行这码事,可不是靠认识某个大人物就能成功的。”
“要知道这些大派可掌握着修行界大部分资源。我已经跟若水宗谈好,学成之后就去他们那。如果你跟他打好关系,那离木宗也是个很好的选择呀。”解中元有点气愤对方无视自己的好意。
方程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盯着他的眼睛:“你之前说为了控制自己的命运才选择修真。这么做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还是说你只是想临驾于普通人那就够了?”
解中元也停下了脚步,然后沉着脸道:“在哪里出人投地都要有一个过程,一味的好高骛远只会是痴人说梦。”
“我没有改变你想法的意思。”方程轻叹着继续向前走,却不再说话。
魏金则不以为然道:“解中元其实说的也没错。多条路备着总是好的。”
但是方程还是没说话,解中元也没有附和。卫芷昔见气氛有些僵硬,忙笑道:“说起来陆远骋的性格还真像我们的那个同学?”
“哦,哪个?”魏金问道。
“他叫方程。”卫芷昔笑道,“刚才我们提到过他。”
“咳、咳。”魏金假装抽起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卫芷昔忙道:“哪有啦?你怎么这么说?”
魏金一脸茫然:“没事,就随便那么一猜。咦?你的脸怎么红了?”
听他这么一说,卫芷昔忙摸起来,看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真脸烫了。但是,这个甩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马上看到魏金一脸的坏笑,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
“谢谢,很多人都叫我坏人。”
解中元发出久违的轻笑,方程的嘴角也扯起了愉快的弧度。但是,随后他的笑容却僵硬了,停下了脚步。其他人也是如此。
一排排的担架抬着染满血的白布。布下头盖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想着如果有个万一,自己也就是这么多血布下的一员,众人都没有什么谈笑的心情。
“解中元。”方程轻轻唤道。
“什么?”
“这就是修行界。”方程凝望这些担架自身前抬过,“你准备好了吗?”
如果之前,解中元看到谭慧大义灭亲,那还相信她所说的话,修行界是有秩序的存在。然而当掌握着力量,统治着修行界权力的一群人肆意践踏别人的生命时,之前的念头就像一个孩子似的天真。
几人默不作声地离开车站,座上辆预先给他们准备好的小车。小车很多,等了许久才从出发,这里,天色已经渐渐泛白。
他们座了大约一小时的车,才到了郊外一片工厂区。在这片占地数千亩的工厂区中,一幢高楼耸立其中。几人下车,看到工厂有一尊像是蓬莱学院空地上的雕塑,大厦前有几个两个高的大字。
“证道实业。”
“这是在社会上的伪装。”解中元仰望着高楼轻轻,“我爸爸因为跟他们有生意上的来往,这才把我引到了这条路上。”
当人们都被聚齐,一个长头发的青年站在了大厦门口,表情严肃。
长发青年环视了阶梯下疲惫的少年,虽然有些心痛但还是保持着作为引导者的威严。
“剩下六十三队,共计二百三十四人。”长发青年缓缓道,“比预期得要少很多。不过接下去我保证,不会再出样的事了。我知道你们生气,你们愤怒,但所有的人都听我说完。”
低下原本的咆哮声随着冷漠青年的越来越铁青的脸色,而小了下去。他们也希望有一个解释。
“修行界在非洲原本能支撑二十年的灵脉,因为一群地方武装的战乱而被毁坏。如今能支撑下去的灵石已经不到——两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修行家族子弟,任谁都能听出话里的意思。而少部分人则面目冰冷,都是些早就得知消息的大家族子弟。但是方程留心到,陆远骋的脸色有一点难看。
“你们这一届的蓬莱学子,将要承担的是开拓修行界的历史性任务。”长发青年低沉道,“那些在列车上牺牲的所有人,都会死得值得。我的话只能说这么多,具体的,当你们通过第三次考核后才能知道。”
方程皱了下眉头,他在火车上就已经从谭之飞口中得到了这次选试会的目的。但是他实在无法理解对方这么做的意义。其它人如魏金、卫芷昔可能不理解进入仙界的含义。但是解中元应该了解,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
想到这,方程偷偷瞄了眼解中元,而此时那个骄傲地少年的脸色则出乎意料的冰冷,这种冰冷除了冷漠之外,还带有丝丝的恐惧。
为什么刚才还一脸无所谓的他突然会有这种表情?方程想要进一步思索,这时魏金唤他排队进入证道大厦。众人按着工作人员分发的房号钥匙各自寻找属于自己的温柔的床。不论未来如何,生活依然得继续。
而此时的车站里,那些尸体却冰冷的沉睡,永远不会再醒来。
“让这些孩子彼此杀戮,然后得到最优秀的人才。长老会还真干得出来。”一个稚嫩地声音冷冷道。
“他们是在杀人,这就是修行界吗?”中年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没有一点法律的存在。”
“你需要我帮助,而我也一样。”
四五岁大的孩子站在国字脸的身边,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这个世界始终要有公道——不论用什么作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