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名的眼中,观止还是原来的那个观止,也许此时的他身份变了,但是心态没有变,还是那个可以喝着酒,做着自己乐意去做的事情的观止。
观明海他们一家人都看着夏伯名和观止在聊着天,没想到这两个人会任何,还这么的熟,甚至是像死党一样看待这彼此。
英雄惜英雄,有些感情只有两个心志相同的人才能理解,在这方面夏伯名就和观止一样,拥有了一种超越常人的心志,使得他们两个似乎天生就是好朋友,连句寒暄的话语都不用说,就可以知道彼此的心声。
“伯名兄既然来了。”观止说着这话,然后用头部做了个姿势让夏伯名看另一间牢房里的家人,没有说下去,夏伯名也知道了,观止希望夏伯名能把他的家人救出去。
夏伯名点点头说:“我尽力吧。”
说完这句话夏伯名就站了起来,做了个告辞是姿势,出了这间牢房,狱卒把牢房锁了起来,夏伯名来到关押着观明海一家人的牢房外看着这群观止的家人,他对观容说:“容公子,可否跟我走一趟。”
说完让狱卒开门,狱卒听说是观容,这个可以放,李鸿章就交代过,只要观容想出来随时让他出来,谁带走,跟谁走都一样。
只是狱卒是开了门,观容却没有出来,夏伯名看出来观容的心情,他说:“容公子,皇上说请你走一趟。”
观容依然不想走,不过观明海一听是皇上让观容走一趟他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样,走到观容面前说:“容儿,还不快去。”
观明海的话可不能不听啊,且千兰也敦促他去一趟,观容只好走出了牢门,跟着夏伯名后面走,狱卒锁上牢门,把夏伯名和观容送出了大牢。
在大牢门口夏伯名跟狱卒告别后就往瀛台走去,光绪帝倚在栏杆处看南海湖,夏伯名和观容走来后,光绪帝说:“都坐吧,今日也不是说要两位怎样怎样,只跟大家聊聊一些问题。”
观容和夏伯名坐下来,夏伯名说:“皇上说吧。”
“生活总是这样,总有些不如人意,很多事情我们都改变不了,老佛爷无法改变的事情也很多。听说观察史一家今日午时就要问斩了,身为皇上也有些惭愧。观止将军或许真的很难逃过一死,但是其他不相干的人也一并处决了的确说不过去。这是个大罪,大清皇朝的法制里受到株连也是应该的,本来朕也不想多说什么,被关押在这里以后思考了很多的人生道理,也从来没有像在这里这样能安安静静的寻思着一些以前没有想过的事情。或许我们真的落后了,观止将军才是这个时代的新人类,错的不是观止将军,而是我们这个思想体制下的思维。身为皇上朕也想见见这个发动叛乱的观止将军,眼里是不是变的比以前更加的明亮了。”
这是光绪帝说过最长一段话,他第一次站在了他人的角度去看问题,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仅仅通过变法运动是无法改变大清朝的命运的,时代在进步,也许此时的光绪帝还没有意识到体制上的不如西方国家,但他也意识都了观止之所以会选择背叛和放弃了大清皇朝的理由,他是对的,错在了大清皇朝给不了有实际用处的未来。
观容有些意外,他也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他还纠结在慈禧的权力之中,光绪帝看来在思想觉悟上要领先观容。
光绪帝并没有让观容要怎么去做,他只是说:“都活下去吧,去看看观止的决定到底是不是错了,还是对了。”
这是光绪帝对观容说的最后一句话语,然后就让他们回去了,夏伯名在回来的路上也对观容说了一句话说:“观将军的眼里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坚定,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对未来的希望。容公子回去之时不妨看一下他的眼睛。”
观容对这个哥哥一直都有种想要靠近又难以靠近的感觉,在观容的印象里,观止是个很酷的哥哥,也很冷,决定的事情从来都不跟人商量,自己认为对的就去做,连听他人说反对意见的机会都没有,仿佛他的内心就是加了钢板的火炉,里面是熊熊大火,外面像铁一样刚毅。
夏伯名把观容送到了大牢门口跟他告辞了就回去了,狱卒没想到观容这么快就回来了,只好跟着他进去。观容让他打开观止的牢房门,他进去看了看这个一直冷酷冰霜的哥哥。观明海他们一家看着观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来的观容一句话也没说就进去了观止的牢房中。
这个哥哥让观容理解不了他的想法。但此时观容想起光绪帝的话语:“都活下去,去看看观止的决定到底是不是错了,还是对了。”
他们两兄弟始终还是无法交流,那就如光绪帝说的一样去做吧,活下去看看观止的选择是不是错了,他多看了一眼观止然后出了牢门,狱卒关上牢门之后,以为观容要回到观明海所在的那个牢笼里,但是他没有,看着观明海一家什么话也没有说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转身向大牢门口外走去,一句话也没有留。
观止的心却舒缓开来,他知道他这个弟弟已经改变了想法,他会把这一家人都救出去的,观止知道,这时他才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所有的一切都放下,他所担心的家人也可以在观容的想法改变下活下去,他知道,他相信他的这个弟弟。
这个观容的背影让观止回想起来很多的事情,观容出生在阳春三月初九,所以家人都叫他小九,那时观止八岁,已经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个刚出生的弟弟让观止第一次感觉到了作为哥哥的责任。
观容的小时候其实很调皮,像观颜一样,只是后来在三岁的时候观止带着这个弟弟荡秋千从秋千上摔了一跤跌落下来,那时观容只有三岁,倒是没怎么受伤,可能是受到了惊吓,观容从此变得非常害羞起来,可能是担心和害怕,这种惊吓之后,观容很少再和观止说话,他害怕这个哥哥,生怕自己再被掉落下来。
后来时间越来越久,两兄弟能聊的话题越来越少,观止本身并不是很冷酷,只不过是太优秀了一些,思想上早摆脱了封建体制,观容却没有,依然像个不染纤尘的男子,慢慢成长起来,观明海对观容又是个非常严格的人,使得观容自小看似不染纤尘,实际上在观容的心底留存着儿时留下来的胆怯。
观止想起来这些,感觉从牢狱之中出去的观容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胆怯了,而是多了几份胆识,变得越来越像个男人,让人有安全感。
观止对这个弟弟总是想爱护又不能爱护的滋味,此后只有观颜会依恋着这个哥哥,观止教会了观颜很多的格斗技巧,观颜的功夫对女孩子家来说并不弱,甚至是非常强悍的,这些都是观止所教,观容却从来没有练过什么功夫,也是因为对这个哥哥的忧心。
观止是十二岁第一次离家的,他消失了三年,这段故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谁,也没有人知道观止到底去做了什么,回来后带了一身功夫,谁教给他也不得而知。再后来观止参加了大清皇朝的军队,二十岁时出征新疆,又是四年,四年后回来才三天就离开去了日本,一去又是两年,观止真正在家的时间其实不对,他总是这样。
可是观明海对他没有办法,以为观止是个连谈判机会都不给对方的人,他决定了的事情,根本不给观明海跟他谈判的机会,他就去做了,观明海对观止真的是又爱又恨。
或许是因为对观止的此般生活行径,才使得观明海一再的对观容教育颇深的,连出门的机会也很少。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观止已经是个二十六岁的成熟男人,一头短发,与这个依然穿着朝服的留着辫子的观明海显得格格不入,两人虽然是父子关系,观止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观止。
这次闭上眼睛之后,再也没有睁开来,只要看着这个弟弟转身离开这个牢狱出去就好了。观止的口中不断的流出血来,先发现这异常情况的是观颜,她大叫着让狱卒进来,呐喊着,其他人也被她惊到,都发现了观止的异常,狱卒进来看着口中正在流血的观止忙开了牢房,用手摸摸观止的鼻子和脉搏,早已经没有了动静,狱卒长马上说道:“快通知李大人,带个太医过来。”
“是!”狱卒也惊慌失措,观止可是重犯,在监狱里发生意外他们可以有责任的,观明海一家在那里呐喊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无能无力,知道李鸿章进来后,观明海才求着李鸿章让他看看他的这个儿子。
李鸿章让狱卒开了门,只允许观明海一个人出来,他走进来抱着观止大叫着他的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太医把了把观止的脉搏摇摇头。
观颜跌跪下去大声的哭喊嚷叫着,从来没有这么撕心裂肺,因为在牢房里的那一边。
观止已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