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止的一生终归结束,以他二十六岁的年龄,不算辉煌的一生。
观容朝着储秀宫走去,他要面对慈禧,午时时分观明海一家就要被斩首,观容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储秀宫里慈禧并不在,她去了御膳房,此时已经是接近午时的时间,慈禧也到了吃饭的时间,观容从储秀宫出来后走向了御膳房,慈禧已经在吃着饭了,她看到是观容进来,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观容来这里的目的,只能是为自己的家人而来。
观容上前说:“老佛爷,我不希望我的家人死去。”
观容并不想求慈禧的样子,只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对慈禧求情其实是个大错误,谁都知道,慈禧这人喜欢耍性子,越是让人为难的事情越是要去做,跟她求情,她反而会有种非要不给情面的样子。跟慈禧两年了,观容多少比较了解慈禧的个性。
慈禧原本也以为观容会向她求情,但是观容没有,慈禧一脸僵硬的脸,继续吃着她的饭,宫女们看着此时的观容,比以前多了几分男子气概,他非常俊秀,如轻舞翩跹,看着他的样子,让宫女们都心花儿开着。
观容也就这么站着,看着慈禧吃饭,两人就这样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什么话也没说。
两刻钟过后,慈禧也快要吃完了,观容本想开口再说什么,被急急忙忙赶来的狱卒长打断,狱卒长跪下在慈禧面前说道:“老。。。佛爷。。。不好了,观止,观将军他。。。他。。。他已经身亡。。。。。。”
这句话让慈禧的眉毛触动了一下,却让观容的心瞬间如针刺般刺痛,他一晃,抓着狱卒的衣襟就说道:“你说什么!什么身亡!???”
狱卒看观容一阵惊慌的样子,再次说了一句:“观止将军已经身亡。。。就在刚刚,你刚离开监狱的时候。。”
这句话让观容承受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差点让他摔倒,他不相信,他不能相信,他接受不了,他不能接受,观容像着了魔一样,往监狱跑去,管他什么礼仪不礼仪,慈禧不慈禧。一瞬间功夫就见不到了观容的影子。
慈禧也很吃惊忙问道:“怎么死了?怎么回事,如实说来。”
“回老佛爷,小人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如今李太医正在监狱里差观止将军是怎么死的。”
“什么叫不知道原因,查不出个原来来,你们全部脑袋搬家!”慈禧一怒的说道。
吓得狱卒长一脸冷汗喳一声说:“小人这就是查。”
狱卒长也跑开去,慈禧一脸的不高兴,李莲英上前扶着她说:“老佛爷稍安勿躁,不要伤了身子。”说着给她拍了拍后背。
在牢狱里,李太医在粗略的检查观止的死亡原因,外伤没有,由内而出的血,观容跑进来,看着依然靠着内墙的观止,安静的闭上的眼睛,显得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看来观止死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未完的心愿,这一帮家人他都交给了观容,观容推开围着观止的狱卒和李太医,大声的叫着哥,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这个一直以来都酷劲十足的哥哥如今再也不能多看他一眼了。
观容不能接受,他并不怨恨这个哥哥,而另一个牢狱里的观颜哭的更伤心,她甚至连过来看看观止的机会都没有得到,要知道观颜是非常非常爱着她这个哥哥的,非常非常的爱。
千兰狠狠的抱住观颜,生怕她出了意外或一时想不开,狠狠的抱住。
李鸿章都不愿意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转过身去,眼角有些亮光,一家人毕竟血肉亲,李鸿章也是有家人的,他突然觉得把观明海一家都拉下水是不是做的有点过火。观止已经以他自己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若在坚持下去问斩观明海一家实在是心有惭愧。
最终观明海一家的斩首时间被推迟,待观止的死因调查结束后才下定夺。
第二日慈禧召见了李太医,李太医跪拜着说:“老佛爷,观止将军是自杀身亡。”
“一个手脚都拷这手铐的人如何自杀?”
“回老佛爷,观止将军一身功夫,对人体经脉、穴道、内府都非常了解,他是个会功夫的人,自伤肺腑,使得体内器官受损而亡,属于自杀。”
李太医的话一点都没有错,观止是自杀的,他是个革命军,他不允许自己的命断送在大清皇朝的刀下,那会玷污了他的血和思想。
他宁愿选择自我了断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观止之所以会等到现在才自杀,是因为他非常了解大清皇朝的法律,他的家人必然会因为自己的被捕而株连,在确认自己的家人的安全的情况下,他是不会死的。那天在牢狱里看到观容的变化,他知道了观容一定会把自己的家人救出去,而采取了最后自杀的方式,这样也让自己这个第一犯人死后,变得对自己的家人有利,重犯已死,很多的判决就会逆转,观止他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给他的家人留下多一份的生存机会。
在李太医向慈禧汇报观止死亡原因的两个时辰之前,李鸿章亲自参加了李太医对观止的尸检,李太医从观止的衣饰里拿出来一张照片,里面是观止和维纳还有小曼的合照,一家人笑的开心。
李太医不敢轻易定夺的给了李鸿章说:“李大人,这里有张照片。”
李鸿章接过来看了看,非常普通的一张家庭合照,他对李太医说:“这是张普通的照片,李太医不必介意,继续检查。”
最终李太医的检查结果就是如刚刚汇报给慈禧的一样。
不管怎样,观止也死了,对于观明海一家,慈禧一时也没下命令说要如何处置,让李太医退去,然后把李鸿章传来。
慈禧说:“李大人对于观明海一家怎么看?”
慈禧很少见的会问他人的意见,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她会自己做决定,且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李鸿章原本也想把观明海一家问斩,但是观止死后他的想法发生了些改变,观止都已经自我牺牲了,他若还一如以往的坚持问斩观明海全家,良心上实在是说不过去,看他不能给观明海一家求情,这是慈禧性格里所不能接受的。
李鸿章用很客观的话说:“老佛爷,观止以命换命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或许他认为这些责任都由他一人承担了,他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是希望他的家人不受牵连。且观止从两年前离家出走后就再也没有跟观家有任何的联系,或许观止一开始就把观明海他们一家早就断绝了关系。”
断绝了关系是李鸿章的话语,其实并没有,观止一直在乎他的家人,家人也在乎他,只不过李鸿章为了尽量把责任都往观止身上推去,也是对观明海一家有利的。
最终慈禧再次把观容叫过来,当着李鸿章的面对观容说:“容儿如果能写一封断绝书,表示从此以后与观明海一家再无任何关系,也再不相往来的话,我可以饶了观明海一家。”说完让侍女拿来了笔墨纸砚,放在观容面前。
观容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慈禧,知道她并不是开玩笑,拿起笔写了下来,那两百多字的断绝书并不长,观容却花了许久的时间,最后落款的时候,墨水从笔端掉落在纸上,他的眼角也跌落出来一滴晶莹的泪珠,纸上除了那两百多字,还多出来两处湿润的地方,毛笔上掉落的墨水和观容的一滴眼泪。
在一旁的侍女都忍不住落泪起来,但她们不能哭,因为慈禧在这里,看着这个俊美的没男儿的泪水,忍不住心痛。
李莲英把观容写好的断绝书递给慈禧,慈禧看了一遍对李鸿章说:“观明海一家家产一律查封充公,家人全部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中原,家丁和丫环全部遣散回家。”说完让李莲英把观容写好的断绝书给了李鸿章。
李鸿章接过来说:“是。”
“把这断绝书给了观明海,即日就发配往边疆送去。”
“是,老佛爷,那观止的尸体呢?”
“一并送去。”
李鸿章听慈禧的话越来越严厉,不敢再多问一句,就退出了储秀宫。观止站在了那里,慈禧对他说:“以后你也不姓观了,哀家给你个满人的姓,马尔钦,除了皇宫里哪里不能去。”
观容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也没用的,或许以后都只能叫他马尔钦容了。
观明海的家被查封,包括观云海的所有在杭州的财产,都被查封,李鸿章在京城城门外,让潘鼎新把观明海一家押送到边疆去,李鸿章走到观明海的面前,把观容写好的断绝书给了他说:“观容不会来了,他已经不再是你家的人。”
千兰听李鸿章这么想就想问个清楚,观明海阻止了她开口。什么也没说。
李鸿章尔后从衣兜里拿出来那张照片递给观明海说:“这是观止身上找到的,当是欠你们家的人情。”观明海接过来后,潘鼎新启动了行程,观明海一家正式押往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