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柏宁一声狂吼,有如一头疯狂的野牛般冲撞过来,同时手一扬,扔出一件法宝化作一层白茫茫的雾气瞬间将整个结界笼罩。
“哎呀,不好。”紫阳真人惊呼一声,急声道:“掌门,你怎么把离阳木赐给了柏宁?”
离阳木乃是仙风派朝阳级法宝,可幻化各种形态,防御力极强。掌门玉虚子于三年前偷偷将这件法宝赐予了柏宁,柏宁一直未在众人面前显露,如今忽然祭出这样法宝阻挡别人援救,定是铁了心要置沈笑河于死地。
紫阳真人拂尘猛然亮起一道红光,化作一条奔腾的巨龙,呼啸着撞在结界之上,荡起阵阵光涟,却未能将结界撞开,急得他两眼一红,疯狂的拍打着结界,朝里面大喝道:“柏宁,住手,不准伤害他们二人。”
然而柏宁现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沈笑河身上。只见他挥剑力劈动弹不得的沈笑河,边砍边道:“臭小子,敢跟我作对,我把你碎尸万段。”
“当——当——当——”
沈笑河机械式举剑相迎,震得双臂麻木,嘴里溢满了鲜血,却仍是满脸的淡笑,断断续续的对身边的慕容依依道:“打狗……不成被……狗咬……”
慕容依依已经哭成了泪人,想替沈笑河抵挡,却被沈笑河死死的按着,唯有不住的点头,迎合着沈笑河的话。
柏宁自出道以来未尝一败,方才被沈笑河这样一个新弟子当众一剑打的狼狈不堪,丢尽了脸面,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又见沈笑河此时还有闲功夫谈笑风生,顿时怒火滔天,一把将沈笑河拽起,恶狠狠的说道:“小子,你再笑,再笑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沈笑河充耳不闻,咳嗽着大笑,声音虽是断断续续,却也能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外面。
柏宁一阵气虚,颤抖着拳头一拳打在沈笑河脸上。这一拳势大力沉,直将沈笑河打飞了出去。饶是如此,沈笑河仍不肯松开慕容依依。
“呆子……”
慕容依依哭泣着,紧紧抱着沈笑河,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连彼此的心跳都能感觉的到。
修为差距太大,隔层如隔山,何况柏宁比沈笑河高了不止一层境界。加上硬碰硬之时,肋骨有几根被打断,剧烈的疼痛袭来,沈笑河的意识陷入一阵模糊。
朦胧间,沈笑河来到已经枯竭的灵海之中,看着那缩成井口般大小的水泽与天空的日月星辰,感到一阵迷茫与无力。
他轻轻俯身捞起一把水,那水温暖柔顺,轻轻自手缝儿里流逝,打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沈笑河望着水中的自己,蓬头垢发,衣衫不整,眉头紧皱,双目深深的凹下去,目光幽深黯淡,嘴边还挂着两道碍眼的血痕,无比狼狈。
“这就是我?我怎会如此狼狈?”
沈笑河用手抚摸着自己的面颊,冰冷的感觉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猛然间头顶如裂,疼的他一个翻身躺在干枯的沙滩上,无力再动弹分毫。
天空中日月星辰一闪一闪,好似寂灭前的告别,撒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沈笑河明显感觉到身体里越来越空,最后连一丝灵力都未剩下。他无力阻止这一切,静静的躺在沙滩上,放开了身心,眼角滴落一滴浑浊的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被其辱压迫了十余年,他总是忍着忍着,以此来祈求自保。然而直到今天他才想通,这是一个以武力说明一切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没有多少的道理可讲,忍让只会增添他人的气焰,弄得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
杀,唯有无尽的杀戮,才能让所有人惧怕,才能自保。
沈笑河的心间渐渐生出一丝杀意,耳边仿佛响起了百里一刀当初的话:“笑河,我不知道你曾经待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但我只相信武力,纵使武力压人不能长久,也至少可以活得比别人长久一点。”
沈笑河的心头一颤,咬着牙强撑而起,爬到水泽前,再次凝视着水中的画面。那里有一名年轻之人,形貌俊朗,长发飘舞,着一套类似风衣的衣衫,长长的一直盖到脚跟,衣衫之上雕着各种金色的花纹,看上去诡异又庄重,浑身上下充满了冷凝,斜坐一张古朴黝黑的座椅之上,此刻正盯着这边,目光中充满了肃杀与威严。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不,我应该认识你,你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沈笑河语无伦次的瞪着水中人,居然没有一丝惊讶,好像一切都应该顺理成章,那水中人一直存在一般。
水中人没有说话,只是用天地崩于前而波澜不起的眼神看着这边,手里渐渐盛开一朵红色的莲花。那莲花尚是含苞待放,轻飘飘的飞离水中人白皙如玉的手掌,自水面缓缓飘了出来。
“这是……圣莲!”沈笑河望着前方悬浮的圣莲,内心感到一阵温暖,原来红莲上次已经将圣莲种在他的心间,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还要那水中人提醒才发现圣莲的存在。
灰暗的天空中,日月星辰依旧一闪一闪,不过这回却像重生前的征兆。
沈笑河咬破了手指,将血滴在圣莲之上,那圣莲的颜色愈见红艳,渐渐地张开了红色的花瓣,一时间整个灵海里开满了红色的圣莲,艳丽夺目,梦幻迷人。
外方的柏宁正用力击打着沈笑河的面部,却越发觉得沈笑河的生命力越来越强,最后整个身体都发起烫来。
“去死!”柏宁气已出了大半,眼见沈笑河的情况越来越奇怪,不免心虚起来,抓起一侧的长剑快速的刺向沈笑河的心口。
“不要!”被柏宁扔在三丈外的慕容依依嘶声大叫,两手无力的向前伸出,却也无法移动半分,泪水好似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
“铮!”
一声金鸣之声传来,慕容依依与柏宁同时愣在原地。柏宁提着剑刺破了沈笑河的衣服,却无论如何也刺不进皮肉里,只传来一阵金属相击之声。
“不可能,不可能。”柏宁疯狂大叫着,手中窜出一道噼啪声响的雷电,一掌印在沈笑河的身上,也只传来“哐”的一声巨响,沈笑河依旧毫发无损。
沈笑河仍是闭目似乎未醒的模样,身体内发出一道一道鲜红的光芒,神圣、强大,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之间的灵力越来越强,翻滚的灵力将柏宁都推的倒退三步。
猛然间,沈笑河双目微微睁开,身上立刻传来一阵“咯咯”的声音,全身错位以及断裂的骨骼纷纷恢复如初,同时一股鲜红的气体悄无声息的取代了柏宁的法宝“离阳木”,将整个结界笼罩在一片鲜红如血的世界里。
外面的玉虚子等人见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紫阳真人倏地倒退几步,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为何我会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之前一直在观望的驼背老者见到红色的结界之后,脸上忽然露出了激动的神色,飞上半空遥遥而望,果然见一股红光透过结界直冲云霄,天际一朵血红的莲花正自缓缓绽开。
“圣莲,是圣莲!”驼背老者激动的大叫道:“是圣莲一族的镇族之宝!”
此话一出,在场数万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激动之色,纷纷踏剑而起,不声不响的将结界围了起来。
圣莲,相传乃是天医一族圣莲族的镇族之宝,世间难得的几件圣物之一。它并非实体,而是一道凝聚不散的灵气。关于圣莲的传说太多,其中最具影响力也是最有可能性的一种说法就是普通人拥有圣莲可以百病不生,长命千岁。修真之人拥有圣莲修为增长比之别人快捷十倍,服用更可马上成仙得道,还可抵御天劫之苦,实在是一件连仙人见了都要垂涎三尺的至佳圣物。
紫阳真人眼里带着无限的震撼,颤抖着双手,抓住那驼背老者问道:“贺兄,这真是可以抵御天劫的圣莲?”
人们只看到这些朝阳期的强者在别人眼中光鲜亮丽,风光无限的一面,却很少看到他们阴霾的一面。朝阳期乃是修真最后一层境界,之后便要面对可怕的天劫。成,则得道成仙,进入更加神秘的修炼之路;败,则当初魂飞魄散,自此永远消失,人们谈论起来时也只是一阵唏嘘。
而天劫自古就有“天葬”之称,就算仙人也闻之丧胆,谈虎色变,更不要说修真界的人们。想来任何人辛辛苦苦劳顿半生都不愿到头来化作一捧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