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的话苏清贺记下了,她话里的意思他当然是听得明明白的,她所谓的不管也不可能由着她的性子,当真是什么都不管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一个家已经躺着一个了另一个怎么着也得管。
对于乔正这件事他终还是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二夫人可得好好的想,得想明白了,这可是一条人命。”他话音方落,那等在门外的连氏去突然冲了进来,跪在地上“夫人,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李蓉蓉看着连氏,她说不管只是不想管,装病不能装一辈子,连氏现在来找她,待会儿肯定会传到大奶奶哪儿去,那才叫她头疼,可是这个连氏就是急了。
春香看二奶奶脸色不高兴,走过来想将连氏扶起来“不是叫你在房里等等吗?你倒好,自己闯了进来,我们二奶奶现在不方便。”
连氏硬是不起来,死拽着跪着,好似她觉得她这一跪就能打动二奶奶一般。
二奶奶别过头去,她真是不想现在说话“二爷还没发话呢。”她转而看向苏清贺“今日多亏了苏大夫,我这风寒得吃点药才能好,就让春香领你去书房,烦劳替我开个方子罢。”有些话她还不能当着这个生人的面说,即便他方才说的那一句话很合她心意,但是她就是不愿意与他再有接近。
留个男人在府里已经足够备受非议了,再多接近只怕是说也说不清楚了。
苏清贺自是不多留,春香领着她便去了,二奶奶坐起身来,盯着那床顶上的红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别跪着了,坐下吧。”
连氏不好在推托,只好坐下,双手安安分分的放着。紧接就听见二奶奶说道“方才你也听见苏大夫说了,这是一条人命,确实是不能放任不管。”她故意看向那连氏“话说亲兄弟都要因为一些小事而打架,何况是两个不相干的人,赵四小爷仗着家里有些钱财,平时蛮横霸道这一点假不了,你儿与他相呕,且不说是谁对谁错,惹上他是狗伤他都要咬上三分呢,何况是乔正先动手打了他,这口气….”
“二奶奶。”连氏打断她“明明就是那赵四先伤我儿在前,怎么倒说我儿伤了她?”
二奶奶瞪眼,小三儿明明说满春楼的老板说是乔正与赵四爷因为一个女人,赵四出口伤了乔正,又对其进行了一番侮辱,乔正一时忍受不住才推了他,这才打起来,可如今连氏却说是赵四爷先伤乔正再前。
这若不是乔正想推卸责任,便是满春楼的老板说了假话。
然而谁是真谁是假,这是官府的事,照着她对大奶奶的了解,即便真真是赵廉先下的手,她也会把错归到乔正的身上,不然也不会这么理直气壮的去报官。
若是乔正被官府抓了去,也不能治乔正死罪,不过这一半辈子也别休想再出来了,除非赵四醒过来,赵家大发慈悲。官府那边能得一条命那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偏偏乔正现在躲起来了,连氏又来找她,无非就是想借她的口向大奶奶求个情,让大奶奶放过乔正,乔正也能免去劳役之灾。
连氏好大的胃口啊。只想着自己的儿子能好,却不想别人的儿子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会是什么滋味….
人活着总有私心这个道理,二奶奶今日是领教到了,真真是她命贱才会淌入这尴尬的位置中。
“谁先伤了人,都是不打紧的。你儿子现在逃到了哪儿去?”
“不知。”连氏摇摇头“自打昨天我们从这儿离去后,路上便遇上了官兵,我儿便仓促逃离,如今还没消息来呢,说不定已经在外乡流离失所了。”她说得眼不眨心不跳的,似乎真是那么一回事。
乔正连营生的钱都不想挣,他还敢去外乡逃生活?撒谎。二奶奶盯着连氏不急不躁的脸“若真是逃了出去,这个顶好,官府抓不着就能留下命,那倒不如就等着赵四小爷醒来了,再翻开此案来查,说不定到时候赵四就计较,赵家也不追究了。”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若真如此,我那儿不就永无见天之日。”她猛然一惊才知自己说错了话“我是说他就再无回乡之日,没了儿子,我该怎么活啊我。”她细细的小哭出泪。
哭声二奶奶听得多了,泪也看得多了,连氏这点哭闹声自是不会引她感动,到有一事她不得不说“如今赵家与乔家正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那大奶奶只怕也是不会见你,你儿子现在逃到外乡也是保住了性命,再等些时候吧,等二爷肯开口,那事情就好办了,好时候乔正也就能光门正大的回来了。我看这些天你也别上我这儿来了,省得让人抓住话柄说三道四,只会误了事。”
“那二爷什么时候会答应?”连氏急急的问。
“这得问问二爷了。”二奶奶对外头喊“浣碧。”
浣碧正从大爷府上过来,一听二奶奶正在寻她,便快速的应了一声“哎。”进来看见连氏不由吃了一惊:这二奶奶房里怎么有个连氏?
“我如今不方便走动,你带着乔家母亲去问问二爷,昨天问她的事,她问得怎么样了?”她是故意叫来浣碧,心想若不让这个丫头带过去问,难保她向大奶奶告状,是她带的人也就有她的份,她不为别人着想怎么也得为自己着想。
谁知这浣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让她带连氏去见二爷,那不是让二爷恨她吗?这种事情她当然不会做“二奶奶那样多麻烦,我一个人去问再帮话带过来,此不更方便。”说着人便是去了。
连氏自是没话好说,到是二奶奶心里起了毛:她就是想把连氏推给二爷了,她竟然跟她对着干。看来真是该好好的收拾收拾她了,不然她不晓得谁才是她的主人。
浣碧刚走没多久便折回来了。她只说了一句“二奶奶,二爷说暂时没想好,再容他想想,急不得。”
连氏苦沉着一张脸,说要回去,二奶奶留她下来吃饭她不愿意,兜着衣袖里的玉镯子闷气闷声的走了。
二奶奶看着浣碧,想说话总是懒得说话,她也不容易,何必因为一个丫头生气,索性就连收拾她的想法都没有了,她只问“二爷最近的饮食怎么样?”
“甚好。”
“可有什么消遣?”
浣碧不知二奶奶为何会如此问,若说虽然二奶奶最近很少接近二爷,可是他们好歹是夫妻,难道她的丈夫她会不比她清楚?难不成是再试探她?
“二爷最近还是看书,好像是诸子百家,奴婢不识字,懂得也不多。”她想起一件值得她高兴的事“今早二爷让我去请大爷。”这是自她向他提起二奶奶装病事,二爷才吩咐的事,若是为了整治二奶奶,那对她真真是好事。
虽然没请到大爷,但好歹二爷有了做广告打算,这就是顶好的一件事。她当然是高兴的。
二奶奶听着却又另外一层想法:二爷自分家之后就极少邀请大爷,也全是关乎他生病的事,拒上次请大爷已经有半年了,每次不都是一样的解释。她自是没上心“好好照顾二爷,你去罢。”
打发了浣碧,屋内便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格外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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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正院前刘婆子急急忙忙的往大奶奶的房里走,大房里的三奶奶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与那正在嗑瓜子的四奶奶道“肯定是二弟妹那边的事。”
赵家两房的妻室都叫奶奶,爱着大小顺序排,原因是生大爷与二爷的夫人仍在世,只是去了赵家宗庙修行,至今未归,老太太才不在家。老的还在这分家不分户,儿子名下的妻室妾侍便全是奶奶奶奶的叫,大房多取了几个媳妇,又怕误会了,所以就管着老二叫三奶奶。隔着一个二奶奶不全,这让大奶奶多少有些不舒服,好似这二房的二奶奶要成了大爷的房事,那才是完整了一般,她一直介意这件事。
四奶奶轻笑了一声“你倒是看得清楚。”她也望了一眼,那刘婆子刚进屋。
大奶奶正在房里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今早大爷走时给她留下的那些话实在让她心酸,嫁入赵府二十四年,十四岁至三十八岁,女人极好的年龄全在这儿了,难道她真的老了吗?她是尽量挑红不穿素衣裳就是怕素的显出自己的年龄。
可是看着几条鱼尾纹就印在脸上,由不得她不服,她真真是人老珠黄了。
刘婆子说道“二房的人带了话来,说今早连氏找二奶奶来了。二奶奶见了她,还说了一会子话。”
大奶奶当即放下镜子“可听见她们都说了什么?”
刘婆子摇摇头,想了一想才又说道“二房来了个大夫。早上二奶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又唱曲子又大笑,大夫看过了才不疯了。”
“是她请来的男人?”她竟还敢往家里带男人!
“是自己来的,说是要给二爷治病。”
这话说得大奶奶心头一惊,坐都坐不住了,急切的问“诊过了?”
“没有。”刘婆子又接着道“昨日便住下了,人很是邋遢,没个大夫正形,二奶奶跟二爷说起,二爷却不愿意让这大夫号脉。”
她终于放心“这就好,这就好。”不过有个生人大夫在府里对她是件坏事,她便喜不出来,低着声道“赵家有赵家的大夫,不需要野大夫,更不能因为二奶奶的善心,毁了赵家声名,让老二吃亏,还是用老办法让二奶奶自己把人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