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入学
“夫人有何判断不妨一说。”
紫光夫人端起瓷杯，轻抿了一口茶水，才笑道，“事关人家姑娘家的私事，老身与你说不合适吧。”
“她的事便是本尊的事。”男人的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
紫光夫人微讶，很少见这孩子对一个人如此上心，饶有兴致道：“难得见你对谁如此上心，这位姑娘在你心中想来定是不一般吧。”
男人却不搭茬了，慢条斯理的品起茶来。
普化天尊淡定的神态，让原本想要看热闹的紫光夫人十分失望，不满道：“你这孩子，甚是无趣！”
“既如此，夫人不若来说说她的病情。”
男人放下茶杯，一本正经道。
紫光夫人不再逗他：“老身猜测，这位姑娘大约是患有‘畏高症’。”
“畏高症？”男人皱眉。
紫光夫人颔首，“畏高的基本症状就是眩晕、恶心、出冷汗，与她的症状十分相似。我之前检查过她的身体，发现没有发育不完全的症状，排除身体本身的病理原因，那么就是畏高之症了。”
“那这畏高之症可严重？”
“因人而异，有的人症状轻微，不过短暂的不适；有的人症状较重，就会眩晕，而眩晕会使身体失去平衡，这时站在高处的人就变得非常危险了。”
男人突然沉默下来，半晌才艰难的开口道，“是……什么致使她畏高？”
“现在真正的原因我们并不知晓，但是怕高更多地来自与生俱来的自我防御，基本上，是源于内心。”紫光夫人叹息道，“一种源自于凡人刻在根骨里的怕死因素，凡人站在悬崖边都会有恐惧感，因为怕自己会掉下去，而产生的一种对危险的恐惧感；另一种可能是曾经的经历，也许她经历过从高处坠落，从而产生了障碍；当然，也许还有其他不明原因……”
他大概知晓了是什么原因。
如果……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
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藏在袖中的手不住地颤抖，紧握成拳，垂下眼，轻声问道，“夫人可有……解决之法？”
“解决之法不难，但首先要知道其产生原因。咦？你的脸色怎地如此难看？”说着便要为他探脉。
男人躲过，“夫人可否细说说这解决之法？”
紫光夫人叹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太不拿自己当回事……”
“夫人！”
“好好好，”紫光夫人无奈道，“这解决之法，分快慢之分。”
“怎么说？”
“慢办法是让患者多多练习飞行，逐渐增加高度，慢慢适应，适应了就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从而解除症状，这种方式效果温和，时间上也略微缓慢一些。”
“另一种办法比较激进，但也最为快速，就是要让患者直面她恐惧的情景，但是患者可能会因此出现心跳加快、呼吸困难、面色发白、四肢发冷等的不良反应。这个过程中治疗者不能心软，不能允许患者闭眼，哪怕哭喊求饶也不可以，直到克服恐惧，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
送走了紫光夫人，普化天尊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许久。
这一晚韶光没能回到她那个只住了两晚的小院，抗议未果，被普化天尊强硬的留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韶光穿好凤山书院的院袍，打开门，就见普化天尊正坐在院中的一棵树下，悠闲的品茗。
“……”这位一大早的怎么跑她门前来喝茶，当天尊的都这么有空吗？
“拜见天尊。”
见韶光出来，男人放下手里的茶杯，转头看她，眼底带笑，“昨夜睡得可好？身体还有哪里不适？”
“……”韶光忍不住揉揉眼，什么情况，这冷脸天尊居然还会笑？
不是讥笑，不是蔑笑，居然是那种有点温柔宠溺的笑容。
阿弥陀佛，一定是她眼花了，不！一定是眼瞎了！
“……”男人见她脸上神色，突然沉下脸，一拂袖站了起来。
语调冰冷的喊道：“还不走！”
“……”真是一言不合就翻脸，韶光忙道：“这就走这就走……多谢天尊收留，小仙告辞。”
越走越觉得不对，这普化天尊怎么与她一路啊？
她是去大门口牵她的云豹，他走这个方向是要去干什么？
别人也就罢了，还能说送送客人，她的身份可劳动不了这位亲自送客。
韶光想不通也就作罢，左右这位阴晴不定又任性的性格，干出什么事也不奇怪。
出了大门口，韶光奇怪的转了一圈，怎么没看到她的云豹？
问门口的侍卫：“请问，有没有看见我的云豹？就是昨日放在门口的那只。”
“大人，您的云豹昨日被云侍官领进府内了。”
侍卫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家天尊。
“回来，”普化天尊在身后喝住她，“今日你不用骑它。”。
韶光回头疑惑的看向男人，不骑云豹？
“那小仙……怎么去凤山书院？”
“本尊送你去。”
啥？韶光震惊的瞪大双眼，送送送送她？！
不仅是她惊讶，门口侍卫哪怕经历过昨日的阵仗，也依旧满眼震惊。
韶光干笑：“这、这就不必了吧，小仙自己去就可以，怎敢劳烦天尊。”
普化天尊放出他的四龙车辇，率先上了车，撩起帘子看她，唇角微勾，表情危险：“你是自己上车，还是本尊亲自‘抱’你上车？”
“……不用了！小仙自己上车。”韶光赶忙拒绝。
“但是小仙的……”
“放心，本尊不稀罕你那头云豹。”男人不耐烦的打断她。
“……可是小仙没有坐骑，如何回来？若是耽误了下午当值……”
普化天尊看着她，别有深意道：“这你不必担心，本尊会亲、自前去接你，不会耽误你当值。”
“……”
“还不上车。”
“是。”
这次她的待遇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竟然被允许坐在车内，韶光简直受宠若惊，捡了个最远的位置小心坐下。
普化天尊板着脸，唇角抿直，怒瞪着韶光。
二人一路无话。
将她送到书院门口，扔下句“午时来接你”，连车都没下，就掉头走了。
韶光松开紧绷的后背，叹口气，被人盯了一路的感觉并不好。
回过头，只见那辆风头无两的四龙车，因为被施了障眼法而变得其貌不扬。
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竟然忘了上了对方的四龙车会带来的影响，若不是他思虑周全，还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重生归来，所有的不谨慎，好像都在遇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是因为对方不经意的体贴和周全，让她产生了依赖感吗？
韶光心事重重的走进学院，在门口验过她的身份牌后，顺着指点朝院长室走去。
凤山书院占地十分大，进了大门入目的是一片宽阔的广场，此时大约不是上课时间，往来的学子众多。
女弟子是丁香色的院袍，男弟子是一身水蓝色，俱是鲜亮清透的颜色，显得朝气蓬勃。
他们三五成群的去往各自的方向，说说笑笑好不热闹，韶光站在其中，好似回到了学生时代，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韶光莞尔一笑，向前走去，如一尾小鱼，混入人海。
从门口到院长室走了约有一刻钟，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沁雪堂”。
门敞着，她要寻的凤山仙君正坐在堂内伏案书写，阳光透过门窗洒进来，有几分静谧的安逸，令人不忍出声打扰。
还是凤山仙君率先抬起头来，见到门外等候的韶光，放下手中之笔，笑道，“你来了，快进来。”
韶光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仙君了。”
凤山仙君收拾了案几上的杂物，一指案几前的蒲团，温和一笑，“不碍，坐吧。”
又唤伺候的童儿上了茶，“天尊已与我打过招呼，以后你上午半日在此学习，午时一过自可离去。”
“学生给仙君添麻烦了。”韶光尴尬的行礼道。
“不必拘束，我本名姓萧，你不妨称我一声萧先生。”凤山仙君笑容中温和中透着慈祥，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萧先生。”
凤山仙君面色肃整：“你既来到凤山书院，作为书院一员，有些事情我必须要予你交代清楚。”
“先生请讲。”
“凤山书院作为天界四大书院之首，能进入者，不外乎是两种人：天纵之才、天潢贵胄。书院考核，每半年一小考，乙等及以上考评；每年一大考，甲等及以上考评，考试内容不限；过者进入上一级，不达者，不仅要留在原级重新修习，还要面临严重惩罚。如果承受不住，半年之内可选择退学。”
韶光心中早有准备，她也是从天朝大大小小各种考试阵仗中历练过的，因此倒也并不畏惧。
“弟子不怕，读书学习唯有勤勉一途，弟子心中早有觉悟。”
凤山仙君欣慰的点头：“希望你能在这里坚持过半年，学院每日课程不同，你每日只上半日课，若要跟上，就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去弥补进度。”
“弟子定当全力以赴。”
“近百年来，已经甚少有新生入院，且坚持下去了。”
“……”韶光干笑。
凤山仙君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至于各院之间的内部规矩，就要你自己去摸索了。”凤山仙君突然狡黠眨眨眼，‘好心’提醒。
“欢迎来到凤山书院！”
“……”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院长你这样变化太快，内心承受不来。
凤山仙君笑笑，恢复一贯的儒雅，一撩衣袍站起来，“上次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带你熟悉学院，走吧，我带你去转一转。”
“不敢劳烦萧先生，您派个童儿带弟子去即可。”
“天尊既然把你交给我，你便无须与我客气，走吧。”
韶光赧然的笑笑，“劳烦先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