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步步为营（三）
可怜赖春燕咳得惊天动地，一手直锤自己的小胸脯，眼泪直流，罪魁祸首一愣之后却摸了摸鼻子笑了。
好在赖春燕情急之下捂住了自己的嘴，要不一口喷出来，早餐和李靖，都要变色。
赖春燕缓过来，将手中的污物用帕子包起来，虽然心里早已经把李靖今日第二度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还是硬着头皮恭敬道：“小王爷，不好意思。”
赖春燕咳得脸色发红，站起身道：“奴婢先去洗个手。”
摘星楼下面是从山间引来的小溪流，在楼上就能听到潺潺流水声。她下了楼，才发现司棋就在楼下，正和一个她没见过的男子窃窃私语，见了她司棋下意识看了一眼二楼。赖春燕对他勉强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这条小溪在这里并没有专门的石阶，她找了处能下脚的地方，才踏下去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赖春燕唬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刚刚那个和司棋说话的男子。男子道：“危险，姑娘还是不要下去为好。”
赖春燕皱眉，“我会小心的，你放手！”
怎么是个人都要管她！
男子没有松手，道：“你上来，我先下去，你再下来。”
赖春燕看了眼自己脚下凌乱湿滑的石子，拳头握紧又松开，道：“那就麻烦这位英雄了。”
男子眉毛几不可闻地晃了晃，面色未变，松开赖春燕，一步一步踩下去，每一步都要踏上几步再用鞋底摩擦几下以确定它是否结实和防滑。
赖春燕循着他开出来的路径下去，俯身洗了帕子和手。水还是有些冰，赖春燕掬了水拍了拍脸，又被男子护送了上来。
还不到半米，不至于这么郑重其事吧？赖春燕腹诽。
用冷水洗了脸，再被这人这么一打岔，赖春燕心里浮躁的情绪妥帖许多，虽然不以为然，还是真心实意地道：“谢谢。”
男子似乎没想到赖春燕会道谢，愣了一下，低下头敛眉道：“姑娘请。”
赖春燕走到摘星楼楼下，深呼吸一下，循着楼梯往回走。
李靖还坐着，仿佛从未离开过那张椅子。在现代研究中，目光已经被怀疑成一种实质性的物质，在一个人被长久地注目之后，哪怕并没有看到，却也有一种感应。赖春燕是个敏感的，从自己下去那一刻就感受到一注如影随行的目光缠着她直到她重新上来，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她忍耐着才没让自己瞪回去，装作不知道。
“小王爷，您吃好了吗？吃好了的话，我就收起来了。”
赖春燕正要动手，李靖道：“不忙。虽然有些凉了，却不至于伤胃。你再吃些吧。”
赖春燕现在哪里还有胃口，看了眼自己才喝一半的白粥，道：“奴婢吃饱了。”
“那就先坐着，陪我说说话。”
“······是。”
赖春燕刚坐下，李靖忽然就抬了手探过来，赖春燕一惊身子往旁边侧了一下，“小王爷？”
李靖举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含笑，“你看你，都是水，我帮你擦擦。”
原来刚刚赖春燕洗了脸，实在没办法用刚刚才包了污物的帕子擦脸，就用手随便呼噜了两下算完。
李靖便说着手继续她脸上凑，赖春燕眼珠转了一圈，终究是忍着没拍开他的手。
李靖不喜欢熏香，所以他身上的味道很清爽，帕子上也没有腻人的香味。至于他手中的帕子，凤歌朝男子几乎人手一个，他身上有也不足为怪。但赖春燕终究还是别扭，任李靖身上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心想着他赶紧擦完就好。谁料李靖偏偏擦得细致，赖春燕不得不垂着眼看地上，恨不得地上蹦出个大活人来。
两人本来面对面坐着，李靖现在为她擦脸上的水珠，几乎是半俯着身靠着赖春燕，远观两人像是贴在一起一般。他边擦边道：“燕儿，从今往后，你在我面前，也不要再自称奴婢，也不准动不动就下跪，你说可好？”
赖春燕闻言抬起头看向李靖，立即就跌进了一双含情脉脉的眸中。李靖的眼睛是双眼皮，不是很明显，隐隐地有凤眼的样子，却比凤眼少了三分魅惑多了七分纯真，只觉得它的主人真诚无比。赖春燕一时不察就被吸进去了，心里呐喊着危险，可眼睛怎么都移不开。
李靖停了手，眨了眨眼，笑道：“燕儿？”
赖春燕一个激灵就回过神。
她起初还以为李靖是要兴师问罪，毕竟凤歌朝尊卑等级是很严格的。所以刚刚下去洗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措辞了。因为被前世的闺蜜好友刺激到了，让赖春燕处处对小翠防了一手，但她也是从心底里将小翠当自己妹妹看待，真心想待她好的。看到小翠动不动就自称奴婢，下跪，她心里就舍不得。赖春燕改变不了其他人，也没那个心思，她只想对自己在意的人好一些，所以就这么做了。
赖春燕别开眼睛，犹豫了一会才道：“我和小翠身份相当，又情同姐妹，私下里以姐妹相称并无不妥，还请小王爷三思。”
李靖压低了声音，笑了笑道：“如果燕儿介意这个，那我们也私下里这么做就好了。你说可好？”
当然不好！
赖春燕嘴里发苦。
她昨天想了一宿。凤歌朝对嫡庶是分得很清楚的。想当年，李靖的父亲南王李楠就是因为未娶妻而先纳妾，这还不算，还让妾室先有了身孕，一举得子，成了皇室的笑柄。据说德妃，也就是李靖的母妃，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差点逃婚，若不是因为皇上钦点赐婚，德妃说什么也不会嫁给南王。婚后德妃与南王的感情据说也一直不好。这些都是赖春燕根据野史传闻得知的，她觉得可信度很高。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李贺在江州的势力越来越大，还三番五次对李靖出手，南王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因为李贺就是那个妾侍的孩子。同时也不像北王那样，对远离封地的儿子关怀备至。综合这些信息，赖春燕猜李靖绝对是十分排斥嫡庶颠倒这种事的。
当然她也想了李靖娶自己为妃的可能性，概率为百分之一。李靖怎么说也是王室成员，除非是纳妾，否则他的婚事怎么可能儿戏。一般地，王室的婚事大多是指婚，至少的也都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他自己主动请旨求婚，如果对方不是和他名当户对的，别说南王夫妇那里，就是皇上这边也不太可能同意。在现代外国的某王子娶一个平民可以成就一段佳话，在凤歌朝一个小王爷娶一个平民为妃那就是成就一段笑话了。先不说这实行的难度，就是李靖心里，恐怕也不会有这种为了她和礼制相抗衡的想法，至多的，不过是纳她为侧妃。
上次他也说得清楚，一夫一妻是不可能的事。
对李靖这样的男子，要说赖春燕不动心，她自己都不信。可是，比起接受李靖后要面对的种种困难，赖春燕就觉得心动什么的都是天边的浮云，有多远滚多远才好。她不可能为了李靖付出所有而心甘情愿，也不是为了爱情可以牺牲自己的那种女子。她需要爱情，也渴望爱情的降临，但她不需要这样的爱情。
“为何你要这般步步紧逼呢，我不想这么早摊牌，把关系弄得这么僵的。”
赖春燕这么想着，伸手推开李靖，直直地跪下去，道：“小王爷，奴婢有话要说。如果小王爷听完奴婢说的话，还是觉得我们可以不分尊卑，奴婢定不敢不从。”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23:30之前。握拳，今天力争两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