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了吐蕃异动的消息,玄帝闭目深思,是否该先将俊贤王释放,这样,跟赞普才好说话。但赞普也曾违背了他在他面前的君子之言——妹婿不二人选。
玄帝最终还是吧俊贤王释放,毕竟是长辈,先帝也没开除俊贤王的宗籍。同时能免吐蕃大军造成城牢大乱。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董淳青于城楼行刑之日,吡律赫布跟禄赞将挟明月公主于马上引起皇城的骚动。
赞普一心救出义妹淳青,无心挑衅大唐圣君,率领千百护军,淳青斩首之日,列阵于城楼之前。
赫布与禄赞俱坐赤马鞍,明月公主于禄赞亲王共坐,欢庆以为归城回门探亲去。
殊不知,当会望城楼上的皇弟,以及带着手铐脚镣出场的董淳青,另一边伤心涕泪的皇叔……方觉事情不妙。
倏的,赞普右手举刀,直指城楼上的君王,左手控制坐骑的欲动,吼道:“大唐皇帝,本人还尊敬地叫你一声大唐皇帝,识相就把淳青义妹给放了,否则……”
未等赞普说完,禄赞狠心举起日光下泛起刺眼白光的大刀架在明月公主的颈项之上。城楼上所有人都没意料到贵为公主丈夫御封为卿钆亲王禄赞会这么做。霎时惊恐,目瞪而彷徨。
明月公主对事情来龙去脉一概不知,她慌得颤抖,喊:“皇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大家都要以死相逼。你就先解开淳青的手铐。”
此时禄赞的刀贴得更近,表现愈握有力,对明月暗语:“不要说话,装惊恐就可以,相信我不会伤害你。”
“禄赞,你竟然拿我当筹码?”明月公主万分伤心,眼角含泪颤动朱唇回应着。
“回去我会好好跟你解释,现在只想救我们吐蕃的公主。”禄赞继续暗语,舌动唇不动。
“公主?淳青是吐蕃的公主?”到底怎么一回事,明月摸不着头脑,但看看皇叔哀伤的表情,告诉着她事情很严重,她必须相信禄赞听禄赞的话。
这时,靖国将军受命向对方发出命令:“赶快把武器放下,放开明月公主。”
“大唐皇帝,你听着,放了她是没可能,”倏的,赞普的刀挥过明月眼前,明月脸已煞白,“淳青是我义妹就是我们吐蕃的公主,嫁到这里来受了委屈,我这个兄长当然要为她讨公道,恰好,我这弟媳也是个大唐公主,皇上要杀我们吐蕃的公主,吐蕃就得用一个大唐公主来尝命!若想明月公主不死,以命易命的道理赫布相信皇上比谁都懂。”
“以命易命?”淳青听着城楼下的轰动,小声嘀咕着,她忧郁的眼神带着万分的紧张,机械地轻摇着头,不能让明月公主也卷入这场风波。可惜吐蕃大军兵临城下,兵马已附和赞普欲动。满眼疲惫的俊贤王也惊慌了,明月是他最疼爱的皇侄女。
城楼风大,淳青迎着风,青丝飞扬,她大张有如乏血的嘴唇,朝赞普喊:“哥,你们都放下武器,回去吧。”
“淳青,你是我吡律赫布的义妹,特地册封的吐蕃公主,怎能让刽子手把人头拿下。”赞普不听淳青劝谕。
“赞普哥哥的大恩大德,淳青来生再报。今天淳青嫁到宫城,是宫城的人,没守好宫城的规矩,犯了大错,就要按律例处决。”干咽了一下,“君无戏言,陛下判淳青死刑,淳青不能再像上次那样逃离了。哥哥万民为首,千万不能为了我跟陛下伤了和气,两兵交锋,祸及百姓。”
边听着淳青的话,禄赞的刀率先离开了明月的脖下,淳青看了舒了一口气,只是禄赞收手了。明月似乎给她的话感动了,边背靠禄赞的胸前擦泪边默默低语:“为国为民,的确是个好人啊,就为什么没好报呢?情不自禁,岂能怪她。”禄赞惊讶明月似乎已经洞悉事情一切。
赞普眼见禄赞的大刀缓缓放下,气愤不息,道:“禄赞,你怎么了?”
“哥,我们的确要听淳青妹妹的话。挟持明月、带兵攻城去救她对吐蕃跟中原的关系百害而无一利。俊贤王虽求我们救淳青妹妹,但他也不想看到我们两土的合约毁于此吧。”禄赞谆谆劝道。
“可是我们不来也来了,切不能让淳青死后还尸骨不全,身首异处。”这话说明赞普会退一步,至少不会攻城。明月心里舒了口气。转而对城楼上的玄帝道:“皇上,明月公主这筹码看来是吓不找你,由始至终,您脸不改色。”
“赞普,言重了,朕可是害怕的很,不敢改变任何表情啊。”洞悉明月已无危险的玄帝双手收于背后,颦颦眉道。
“皇上,弟媳的命可虽比义妹的命贵重,不过同是人命,同样也有尊严,咱们就别将生死施加于两位弱女子头上了。”放弃了以命易命的计划,赞普依然试图挽救义妹的性命。
“皇弟,皇祖母来信,淳青再次不惜生命除去后宫奸佞,难道皇帝就没点感动吗?皇姐曾经提醒过皇弟,要是某一天,皇叔要了淳青当王妃,皇姐只会支持不会反对。只是皇弟一再忌讳淳青,淳青就这样从您手上溜走了。天下女子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手紧扣着禄赞,对视一下禄赞,转头鼓起勇气对城楼上傲气飙扬的玄帝说。“后宫的女子,也不例外。使尽心计,只为得宠,只为慕求的幸福。皇子出生不久,皇弟动杀戮,这何曾是为皇子积德谋福?”
“明昊小子,你听到明月的话吗?不为子孙谋福积德,反造杀孽,你根本不配当一个孩子的父亲。不会齐家,更配不上去治国,你何谈平天下?”此时的玄帝一动不动,惹得一旁俊贤王直想越过淳青,暴打帝皇。可惜,藏军兵临城下,百官齐集城楼,守卫介于其前,已经把他给拦住了。看着淳青对他狂摇头示意,他放弃使出覆云驾步。
或许受不起两位亲信当面的“感化”。虽说君无戏言,但玄帝竟叫狱卒解开了淳青的手铐脚镣。
倏的淳青朝玄帝跪下,叩首,平言:“谢陛下。”正当城下人以为淳青得意释放,心里舒了口气时,淳青又朝太后、太妃跪拜,俊正急,这是怎么了,这一切又让他无动于衷。只听一句:“淳青谢过两位娘娘恩德,王爷厚爱,王爷多保重,要好好照顾太妃娘娘。”未等几人反应过来,跃身站上自己略高一首的城楼围墙上。
俊已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玄帝解开她的手铐脚镣,是让她不必死于刽子手之下,却意味她要自我了断。他岂能让她从城楼跳下去。可往往阻止不比求死赎罪的决心来得及,把一切都放开,闭上从前曾发亮的眼眸,纵身随风而下。青丝逆风飞扬,虽然身上穿着的是单薄肮脏的囚衣,但此时好比无缝的天衣。
进了宫城已久未感觉的洒脱,遗憾是生命尽头才感觉的到。如无泪躺在空气中,享受红尘最后一刻的抚摸。
然而,或许有如佛家所说:“尘缘未了,强削千黑发,迫留山中寺又有何用?”淳青离地甚有城门之差,却已落入有心人的怀中。
眼看心爱之人独自求死,情何以堪。俊的心里打上了千万个结。今天他任性地不管她是罪犯还是采女,拜过堂就认定了终身的“采女王妃”。使出覆云驾步,在她落地前,来到她身边,不让她孤单,不让她轻易求死,要对得起生命。
冉冉睁开眼睛,陪她降落城下的是任性的要了她当王妃的俊贤王。那个她拼死去保护的人。他怎么还不明白她的苦心,她一死的意义?!难堪地看着他消瘦的脸庞。
俊驾驭着落地的疾风,温柔地给她说着:“看看赞普的惊讶,你就这样有尊严地死去,也不跟他说一声,他跟赞磨会伤心一辈子。还有远在扬州的亲娘。”
再次看到俊贤王深情抱着董淳青,玄帝恼羞成怒。却无法说出心里的嗔怒。一切皆是命,这或许真是宫城难见的情难断。想想自己对那伊人做过的,比起俊贤王,实在连万木林的一片叶子也比不上。
两人簇拥着旋转而落地,时空似乎为此刻而停止转动。董淳青虽没有华丽的衣装,但俨然是首次现身城楼前最华丽的舞姬。贤王爱人之心如把千古的金缕玉衣捧在手上。柔肠方索理智,却不落侠骨之气。
“民有话,一试便知龙与凤,大概就指这一刻。”突然,侯羽菲披着一件粉色裘衣出现在玄帝身后。
见玄帝转身,她屈膝行礼。玄帝不满,质问羽菲身边的侍婢:“盈婕妤产后身子虚弱,岂能让她跑到城楼吹风。”
“奴婢该死,可是……”卿儿立刻跪下。不敢抬头,主子从从七品答应荣升到从三品的婕妤,储秀宫人人都虎视着她。主子自从母凭子贵荣升后,万岁爷也没再多瞧主子一眼。主子最终还是失败了,她得到了相对高的分位却得不到永不消却的宠爱。
“陛下,这怎么能怪卿儿。听说陛下要处死淳青妹妹,好歹也让嫔妾出来看妹妹的最后一眼吧。当初臣妾跟皇儿的命可是淳青妹妹拼死换回来的。”看看城楼下一对璧人,正礼谢吐蕃赞普义气相助,侯羽菲慨叹:“相爱的人岂能容易让对方就这样死去。”不由得想起盈香阁失火的晚上。玄帝只是个被动的角色。曾经想过,如果没有董淳青,眼前的天子或会宁愿亲耳听着她跟腹中骨肉化灰火场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