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真相不言自明。
这刺绣是她托孙兹杭拿出换些银子的,目的是要替母亲治病,这些年她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钱财,而母亲的痼疾也是得治的,万不得已之下,才想到了走此一步。
她的重生,便是为了母亲和弟弟而存在,她所付出的一切,也不过是想收获他们的平安。
之后,她便要为自己,寻一个淡然如水的年华。
而如今,东西落入了壬浚手里,也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孙兹杭将东西交给了壬浚,并告诉了他,是自己的成果。
这种几率是较小的,孙兹杭虽然有些懦弱,但是,对于他着无人疼爱的妹妹,还是会替她保守秘密的。
那么便是另一种情况了,说起来,这也应是一种机缘巧合,若是他意外获得,那么他们之间,便也是有些纠缠不清了。
远远地,便望见站立在荷塘边上的壬浚,修长而立,一身散发着别样的气质,连同文人身上特有的风格及儒雅,随着微风扬起的衣角,飘然萦绕。
见她赶来,他转身望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你还是来了。”
她望着他,想知道他的最终目的。
“小苏?看来我们,倒是小看你的能耐了”他说道,“若不是拿这个胁迫你,你是不是不愿出来见我?”
“俊少爷,小苏实是身子不适,才不愿来讨您心烦,且说,你快和姐姐成亲了,若是被姐姐知晓,小苏怕是又有苦头吃了,所以请俊少爷见谅。”她语气诚恳,倒并非他想的那般傲气。
他扬眉:“果然是身子不适,连脸都封得严严实实,面纱可以遮丑,也可以盖美,你倒是属于哪一种?”说罢,他便伸手要揭她的面纱,她下意识的按住,清眸紧紧望着他。
“还不让人瞧么?”他道,“若是这样,那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连同民间传言,孙家小苏?”
她静静凝望着他,若是连孙家小苏背后的秘密他都知晓,那自己,还剩下什么是他无从了解的?
只是,若是她抓着了什么把柄,也断不会如此说,那么,他到底是在试探什么?
“俊少爷来此,就是为了和小苏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么,若是这样,小苏便告辞了。”说罢她便转身准备离开。
“孙沁惜,若是你觉得可以用如此的方式,来淡化你心里的仇恨,那你就错了。”他对着她道,“若是你认为你拒绝和我的婚事,来成全苓儿和我,更是大错特错。”
她一惊,转身望向他,眉头轻皱,容颜上不由得多了一层疑惑。
“这刺绣,是我在兹杭那里发现的,若这真是你打算拿出变卖的物品,那么,卖与我也是一样,若是你还需要银两,自可向我开口。”他的又一席话,令她失了方向。
他乱七八糟的,到底要说什么?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你落水的真正原因,若这是你改变的缘故,我向你道歉,只是,如今你变着花样不想嫁与我,毕竟只是一场笑话,想想,当初我爷爷要同孙家结亲时,对你父亲说了些什么?”他走进她,望着她沉思的眸子。
她不禁细细回想起来,那日,其实是自己意外在场,他爷爷望见了自己,然后微微一笑,对身边的父亲道:“这可是六小姐沁惜?”
他父亲回答:“正是。”
他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染上一层微微的光,在房间里甚是耀眼。
“我看六小姐与俊儿甚是合气,况且她身上,似乎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若不然,就将六小姐许与俊儿吧,我看倒是很适合。”他说完,又望向自己,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爷爷曾对我说,我命中注定要娶一位安静贤良之妻,当然,还必须姓孙,如此,才可保命。”他望向那冒着绿芽的荷塘,悠悠道,“孙家,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你,而你的姐姐,如今是必娶不过,你,不管如何,也是逃不了的。爷爷听说要改婚事,已然是生了气,还说若是孙家要嫁人进来,必然是六小姐,其他人,决不允许进门。”
她一惊:“为何你爷爷定是要我嫁过去,姐姐已经身怀有孕,才是不二人选。”她望向他,一丝清香袭来,她却多了丝烦闷。
“原因么,我自然不知晓,不过我却知道,不管你如何逃避和我的婚事,你终究是躲不过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说完,他转身,“告诉你这些,是想你不要再自作聪明,否然,会适得其反。”
她有些不乐的嘟着嘴:“俊少爷,小苏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他有些诧异的望向她:“看来,你的改变也是好的,至少不让自己再受无故的气。”他垂下眼眸,“当初无意间说的话,伤害到你,我替你道歉。”
她一惊,随后想起,他说的是落水前,自己在孙妱苓房外听到的只言片语。
她扬起微笑:“俊少爷一向心高气傲,居然向小苏认错,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她话锋一转,“但是,嫁不嫁,却是我自己的事情,小苏的婚姻,应该由小苏来决定,其他任何人的决定,都只是建议。”
他惊讶她会这么说,然而半响之后,他却沉寂了下来:“你这话甚是对,我看时辰也不早了,你且回去吧,等着什么时候,婚事再传入你的耳里。”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望着他一张不像开玩笑的脸,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她微微福了福身,便转身告辞了。
荷叶随着不知名的花香袭入鼻子,她嗅到暗藏在深处的泥土气息,还未来得及跨出下一步,便听见身后的声音。
“孙沁惜。”
她停住步伐,等待下面的话。
“若你还是孙沁惜,就好好留住自己的秘密,若是有一天,那些都被他人发现,想保全你,怕是都难了。”
她疑惑,转身望向他,他却朝另一方向走去,留下伟岸的背影,在斑驳的从影下渐行渐远。
她忽然发现,其实他也不似那般讨厌,若不是当初的自己,实在太讨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