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合法的继承人……不可否认,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特别是现在她一无所有……不过,克雷芒是个危险的野心家,明摆着,他是想通过自己掌握王国大权,登上权力巅峰。
那又如何呢?到时候还不知谁是谁的棋子呢!想到这里,伊妮抬起头来,有些怯意,又像是鼓起勇气地说:“舅舅想让我怎么做?”
“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要按照吩咐去做就行了。”
见伊妮乖巧地点头,克雷芒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对了,你初来王都,应该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执事,指导你的生活。”
所谓执事,是指陪在未成年的贵族小姐身边,身兼管家、保姆、护卫、老师等职能为一身的男性侍从,大都风度翩翩,受过严格良好的教育。这是贵族教育的重要一环,目的是让小女孩们从小就习惯优秀男子的陪伴,等长大后进入社交圈时,能够顺利地和各色男子打交道,不至于轻易被男子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我已经有执事了。”伊妮可不愿意时时刻刻被舅舅的人监视着。
“你是说莱特?他有执事徽章吗?”克雷芒嗤之以鼻。
噢,在莱茵王国,执事可是一项高级职业,和魔法师、武士一样,有级别区分。不同的是,魔法师和武士的级别通过自身的实力便能证明,而执事则是需要一个叫执事委员会的组织经过认证后,颁发徽章的。徽章分铜、银、金三种,代表初、中、高三个级别。通常,铜徽章的执事被小贵族们雇佣,银徽章的则被伯爵、公爵之类的大贵族雇佣,金徽章的执事很少,一般是王室御用侍从。
有钱的贵族门第,都会培养自家的执事。但一些才华出众的执事,也会成为各大贵族争相聘用的对象。因为执事的水平,从一个侧面反应了他所侍奉的小姐的身价。
莱特只是一个乡下庄园的护卫,怎么会有执事徽章?伊妮一下子被克雷芒堵住了话。算了算了,不计较了,她确实需要一个熟悉王都贵族社会的侍从,再说,她想让莱特继续武士的道路。
“谨凭舅舅安排。”伊妮迅速改变了态度。
“好了,不打扰你们母女叙旧了。”克雷芒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安娜说:“晚上去歌剧院的礼服准备好了吗?”
“我已经向格雷总管告假了。”安娜说,“今晚我想好好陪陪女儿。”
“这怎么可以!”克雷芒不满地说:“今晚整个王都的贵族都会出席歌剧院的落成典礼,如果他们看见陛下身边没有你,一定会猜测你是不是失宠了!”
“我……”安娜张口想争辩。
“你必须出席!”克雷芒粗暴地打断安娜的话:“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们必须造出你是国王最宠爱的女人、你的女儿是最有力的竞争者的声势,这样才能争取到尽可能多的同盟和支持者!”
伊妮冷眼旁观,克雷芒这番话泄露了足够多的信息,看来国王这个便宜老爹的情妇不只安娜一个,生的私生女大概也不只自己一人。想成为王位继承人,怕是没那么容易呢!
当晚,尽管不情愿,安娜还是盛装打扮,登上了前往歌剧院的马车。目送母亲离开后,伊妮返回自己的房间。
旅途劳累,这一天又见了许多人,接触了太多的信息,伊妮的身体毕竟还是个小女孩,所以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
半夜,忽然听见轻微的推门声。伊妮警觉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只见安娜夫人走了进来。
她来做什么?伊妮心下疑惑。
安娜走到伊妮床边,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伸出手,轻轻抚摸伊妮的睡容。她的指尖冰凉,微微颤抖。
伊妮继续装睡,脸庞忽然感到一滴温热的液体。
安娜在哭泣。
伊妮轻叹了口气,动了一下,然后坐起身来。
见惊扰了女儿睡觉,安娜有些手足无措,她一边低头擦去眼泪,一边掩饰地说:“对……对不起。”
一方雪白的丝帕递到她的眼前,抬眼,接触到女儿晶亮晶亮的眼睛。
作为一个母亲,她知道自己应该在孩子面前坚强一些,可是,泪水还是没有忍住,决堤而下。
“对不起,对不起。”她想控制住情绪,可是眼泪偏偏不听话。“伊妮,你是不是很看不起妈妈?”
这个,怎么回答呢?前世的塞西莉亚,是绝对看不起安娜这种既当男人的玩物、又做家族的棋子的女人的。然而今生的伊妮是安娜的女儿,她能够感觉到安娜是真心爱着女儿的,又怎么能说出看不起这类的话呢?
握着安娜的手,伊妮摇了摇头,以一种缓慢而又坚决的语调说:“母亲,不要难过。从今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听到女儿如此郑重的言语,安娜愣了一下,随即又哭了起来,“好孩子,你还那么小,妈妈怎么能让你保护呢?妈妈应该保护好你。”说到这里,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反手拉起伊妮的手,急急地说:
“孩子,你快走!趁夜离开王都,这里太危险了!”
“不,我不走。”伊妮挣脱了母亲的拉扯。
“孩子你一定要走,不要听你舅舅的,他操纵了我的一生,现在又想把你当棋子!”
“母亲,你放心,我怎么会是棋子呢?”伊妮唇角微挑,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怎么说,我也应该是玩家吧!”
“伊妮,妈妈知道你很聪明,也很懂事。但是你不明白,王位争夺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霍华德家根基浅薄,根本就不是那些大贵族的对手。你舅舅的野心太大了!妈妈不想你当什么公主,什么王位继承人,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
“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不要管我。”安娜凄然一笑,“对霍华德家族来说,我还有点残余价值。”
“可是我又能去哪呢?回格林庄园?舅舅一定会派人来找我的。不,”伊妮决然地说:“我不想逃避,如果这是我命运中的必经之路,我就没有理由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