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霍华德府邸,在侧楼门前停下,伊妮在雅林的搀扶下刚下马车,一个鲜红的身影兀然闯入视野。
“你是什么东西?父亲居然让雅林做你的执事!”
来者正是克雷芒的长女莱莎,伊妮初到霍华德府邸时,曾在大门前和她发生过冲突。看着对方那幅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样子,伊妮不由叹了口气,回答:“我是克雷芒大人的侄女,安娜夫人的女儿。”
“安娜夫人?”莱莎鼻子嗤了一声,“她有什么了不起,寄居在我们家,不清不白的,不过是个王家娼妇!”
“莱莎小姐!”见莱莎出言不逊,雅林皱起了眉头,护在伊妮面前,试图劝阻。
伊妮眼中寒光一闪,一把拽过雅林,上前直面莱莎:“你再说一遍。”
“你母亲不过是个王家娼妇!”莱莎恶狠狠地说。
啪!一记清脆的巴掌扇在莱莎脸上,那漂亮的脸蛋顿时起了红红的掌印。
“你!”莱莎捂着脸,又惊又气,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的仆人都惊呆了,娇蛮的莱莎大小姐居然被打了,而且是被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当众扇了耳光!
“我这记耳光是替舅舅教训你的。”伊妮指着莱莎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你给我记住,霍华德家今日的富贵风光,全凭我母亲赚回来的,你不要不知道感恩!”
说完,伊妮转身昂首向门口走去。莱莎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你居然敢打我!”她怒吼着,从袖口掏出魔杖,发出一个火球向伊妮袭去。
“轰!”火光亮了一瞬,随即熄灭。一个透明的魔法防护盾出现在伊妮身后,恰恰挡住了莱莎的火球袭击。
伊妮转过身来,看见雅林结印的双手正在缓缓撤去,刚才那道魔法防护盾正是他发出的。
火球术乃是初级魔法,而魔法防护盾则属于中级魔法。莱莎是个魔法学徒,这点伊妮早已看出。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雅林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魔法师,怪不得他能自信满满地说要保护自己的安全。
魔法师这个职业在大陆各国都很吃香,受人尊敬且报酬丰厚。雅林的魔法造诣起码在中级以上,为何他还要做侍奉贵族小姐的执事?伊妮感到不解。
“莱莎小姐,请熄怒。”雅林的语气礼貌而又冰冷,“克雷芒大人吩咐我照顾伊妮小姐,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可担当不起。莱莎小姐若有不满,请直接告知克雷芒大人。”
“雅林,你!”莱莎迅速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自雅林到府上的第一天,她就喜欢上了这个俊逸翩然、温文尔雅的男子。本以为父亲聘他来是给自己做执事,没想到父亲竟然把他指派给了伊妮,那个刚从乡下来的小女孩!
“莱莎不得无礼!”
一个愠怒的男子声音传来,众人望去,只见克雷芒在几个侍从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正好看见了莱莎用火球袭击伊妮的那一幕。
“父亲!”莱莎委屈地哭了起来,指着伊妮说:“她打了我……”
“住口!”克雷芒怒道,吓得莱莎止住了哭泣。“安柏!”克雷芒呼唤身后的老管家:“把莱莎带回房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门!”
待莱莎哭泣着离开,克雷芒走到伊妮身旁,和颜悦色地说:“莱莎还是个小孩子,不要和她计较。”
伊妮嘴角抽搐了一下,小孩子?莱莎都十四岁了,自己才不过十岁!她刚才当着自己的面辱骂安娜,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她对安娜的态度有多恶劣!
“我怎么会和表姐计较呢?”伊妮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只是表姐不喜欢我也罢了,她有些不尊重长辈的话语若是传出去,怕是会给舅舅招来麻烦。”
克雷芒脸色黑了一下,“那个丫头,回头我会好好管教她的。”他安慰性地轻拍伊妮的肩膀:“先进屋去吧,我给你带来了一件好东西。”
这件所谓的“好东西”并不是带给伊妮的,而是克雷芒为伊妮准备的、献给国王的寿礼。
夕阳斜射的房间,一把竖琴静静地竖在暗影里,二十四根银色透明的琴弦上,似有月光流泻而过。
“克里斯曼的银色竖琴?”伊妮问道,她的手指轻抚过琴弦,一串晶莹清澄的音符如珠玉般滑落指尖。
克里斯曼是两百年前的精灵族的游吟诗人兼竖琴工匠,他制作的竖琴音色极美,享誉各国宫廷。他一生中最杰出的作品是金色竖琴和银色竖琴,传说中,他为精灵王制作了金色竖琴却舍不得献出,于是又制作了银色竖琴。精灵王得到银色竖琴后本来很满意,然而嫉妒克里斯曼的人向精灵王告了密。精灵王大怒,杀了克里斯曼,夺走了金色竖琴。这两把竖琴也因此成为克里斯曼的绝世之作。
“不错。”克雷芒不无得意地说,“这可是我花费重金,好不容易才搜寻到的。有银色竖琴做寿礼,一定能够压倒全场,获得陛下的欢心。”
送走克雷芒后,已是夜幕降临。一个人草草用过晚餐,找了个借口,把雅林支开,再让莱特守在卧室门口,伊妮小心翼翼地取出从珠宝店收获的水晶项链,在灯光下仔细观摩。
无色透明的水晶珠子,毫不起眼,犹如芳华褪尽的年华,犹如被夺走一切的她。伊妮叹了口气,努力甩掉涌上心头的伤感,开始工作。
双手结印,集中精神力,一滴鲜血自她右手食指尖渗出,滴到水晶项链的坠子上。一道银光自坠子上闪过,如涟漪般一层层向外荡漾。银光越来越亮,无数瑰丽的星光从银色涟漪中升起,袅袅飘散,融入虚无。
星光点点中,一个美丽的小精灵渐渐显现。她身高不过两寸,体型纤细,容颜精致,身穿淡蓝色的蓬蓬纱裙,背后有两只半透明的银色翅膀,犹如蝶翼,轻轻扇动。
她看起来似乎有些虚弱,匍匐在光中,抬起头来,看见伊妮,神情有一瞬间的迟疑:“塞西莉亚,是你吗?”
“是我。薇薇安,好久没见了。”伊妮淡淡微笑,掩尽无限沧桑。
“塞西莉亚!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他们杀不了你!”小精灵激动地叫了起来,她扇动翅膀飞起,绕着伊妮飞了两圈,最后停留在伊妮的掌心,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塞西莉亚!你还活着真好!……呜呜呜……他们杀了所有的人,把苍蓝塔洗劫一空,最后放火烧了苍蓝城……”
小精灵的哭诉如刀般,再一次凌迟着伊妮的心。她依然在微笑,目光却幽森的骇人。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把所有的阴谋者、背叛者、欺骗者打入地狱,用烈火焚烧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