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人粗声粗气地说道:“韩大哥,该怎么行动,兄弟们听你的?”叶若华闻言窥望,却见说话之人黑面虬髯,赤着上身,桌子旁边倚着一根狼牙棒。
叶若华暗道:“隆冬腊月,此人上身却不着衣,莫非是‘赤臂罗汉’蒋永成?”
却听一人喋喋怪笑,声音刺耳无比:“我来这里,是要商议一个可行的办法。你这么鲁莽,若害了我们大家,我可不依!”
叶若华俯身藏匿,见说话之人背对着自己,看不清他相貌,思道:“此人声音极是难听,但看他穿着一身貂裘白袍,衣服比旁人的厚了几倍,说话时身体不停发抖,似乎犹自怕冷,难道是‘玉面银狐’彭之山?”
蒋永成闻言怒道:“听韩大哥号令如何会害了我们大家?”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照啊,我们该听韩大哥的,你却在这里喊个不停!”
蒋永成呼地一拳打过去,吼道:“彭之山你欺人太甚!”
叶若华暗道:“果然是他!”
彭之山冷哼一声,右掌击了出去!
忽见北首座位上的老者轻咳一声,左右手分拿住蒋、彭二人的手臂,哈哈笑道:“两位兄弟莫伤了和气!”
蒋永成和彭之山被他拿住手臂,竟进不得半分,心中骇然,忙抽回手臂,抱拳道:“咱们听韩大哥的!”
叶若华一听那老者声音,心中陡然一震,却听蓝凤说道:“怎么是他?”
那老者耳力何等聪敏,蓝凤声音虽低,终究是被他听到了。只听他暴喝一声:“何人安敢偷视?!”身形一展,如一只巨鹰般骤射向叶、蓝二人的藏匿之处!
叶若华左手从怀中摸出八九枚石子,使了个“漫天飞花”的手法撒将出去,右手揽住蓝凤纤腰,纵身飞下,落到第六层塔室内。
蓝凤忽然说道:“我的短剑……掉在上面了!”
叶若华将她放下,说道:“你先待在这里,我去取剑!”不等蓝凤答应,左足一点,已飘身上了木梯。
叶若华瞥见刚才藏身之地有一件黑黝黝的物事,料是那把短剑,忙矮身去捡。忽觉脑后一阵劲风骤至,叶若华不退反进,右手骈指点向对方小腹的“关元”穴。
那人冷哼一声,身形微侧,左掌拍向叶若华腰间的“俞门”穴。
叶若华右手点对方“关元”穴时,料定他必会后退,左手已顺势捡起地上的短剑。熟料那人功夫不弱,竟然侧身避过自己一指,又掌拍自己后腰。叶若华此时弯腰视地,不得已只得向前跨出两步,避过那一掌。
待到他直起腰来,却见眼前漆黑一片。原来刚才叶若华听到那老者声音,知道是相熟之人,不愿被老者看见自己相貌,所以一出手就用了“漫天飞花”的招数将塔室内的八盏灯火悉数打灭了。
叶若华尚未定神,那人呼的一掌又打了过来!叶若华听声辨位,右手从他手臂环绕而上,点他腋下渊腋穴!那人不料来敌怪招奇出,不及撤手,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叶若华反身欲从来路退回,却听蒋永成暴喝一声:“哪里走!”将铁塔般的身影挡在门口,双拳击了过来。他外号“赤臂罗汉”,臂上气力非同小可,这双拳直打出去,不下千斤!
叶若华陡觉背后阴风骤至,知是有人从后袭击,他一眼瞥见南面有个塔窗,双足一顿,朝塔窗飘去!
只听“蓬”地一声响,蒋永成哇哇大叫,怒道:“臭狐狸你干什么?!”
彭之山闷哼一声,冷冷说道:“你干嘛打我!”
原来刚才蒋永成双拳击出同时,彭之山也从背后袭到,他外号“玉面狐狸”,与人过招时常带一双银丝手套,手套掌面上全是倒钩,能锁人刀剑,是一件极厉害的兵器。彭之山本拟一击将来敌擒住,不料对方形如鬼魅,身形实在太快,自己收势不住,和蒋永成对了一掌。
那蒋永成和彭之山一生嫌隙不断,二人于对方的武功兵器也是了如指掌,蒋永成此时双拳被他手套勾去不少皮肉,自不免破口大骂。彭之山也被他双拳击得胸口沉闷,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溢了上来,当下不敢再说话了。
叶若华飘身至窗前,忽觉一物自腰间卷至。他黑暗中见那东西金光灿然,犹似一条黄蛇乱舞,知道是“风氏四雄”中的风师旋,心中不禁有气:“此人飞扬跋扈,那日路上蓝姑娘不过说了一句,就下狠招!今日我且教训他一下!”右手一伸,将那金鞭抓在手中,整个人从塔窗飞出!
风师旋陡觉一股大力从金鞭传至,将他拉着飞向塔窗!他此时本可撤手撒鞭,但是此鞭他爱逾性命,哪里肯放!只觉如腾云驾雾般从塔窗飞出,坠落下去!
塔内众人月光下看得清楚,惊呼一声,哪知风师旋就如被弹起一般,又从下面飞了上来,掉进塔内!风氏三兄弟忙上前扶住风师旋,发现他面色惨白,身体已被人点了穴道。
叶若华戏弄了风师旋一番,正欲从塔檐飞至第六层塔去,忽觉一件兵器悄无声息,袭至腰间!他心中一凛,暗道:“此人武功不低!”双脚在塔檐上一勾,整个身子向前扑倒!待到身子几乎与地面平行,猛然腰身一拧,双腿连环踢出!这一招正是他曾在玉峰山庄与武英交手时使过的“鸳鸯连环腿”。
那人沉声道:“原来是武当派的高人到了!”双足一点,整个人借势弹起,如一只巨鸟般飞向叶若华!
此时二人都在塔檐的阴影下面,叶若华见那人手中一件黑黝黝的兵器当头罩下,忙从腰间抽出“风吟剑”,刺向对方额前的“阳白穴”。
那人不料来敌黑暗之中,竟然认穴如此之准,喝一声“好”,手中兵器在叶若华剑上一搭,顺势落在一旁瓦檐边。
叶若华纵身站起,只听那人执礼说道:“不知足下是武当派哪位高人?”
此时明月西移,月光照在那人身上,叶若华站在阴影中朝他一望,又见他手中那黑黝黝的兵器乃是一把唢呐,心道:“果然是他!”
原来此人却是日间在客栈吹奏唢呐的那名老者。刚才蒋永成同彭之山内讧交手,正是他出手将两人阻停。他刚才一开口说话,叶、蓝二人登时听了出来。蓝凤毫无江湖经验,当即便说出话来,却被他听见了。
那老者见叶若华沉默不言,冷冷说道:“足下连伤我桃园四名寨主,却不肯留下万儿,难道瞧不起咱们北绿林的众位兄弟?!老汉关寿平,倒要请教请教!”
叶若华却不答话,双膝微曲,从塔上跳了下去!众人惊呼声中,只见他落至第六层塔时,手中长剑在塔檐上一搭,整个人借势飞进第六层塔内。
关寿平赞一声:“好功夫!”,闪进塔室,带人追了下去。
叶若华飞进第六层塔室内,环顾一望,却不见了蓝凤的踪影。他心中一沉:“难道被抓住了?”
忽听塔下躁乱声起,叶若华朝下一望,却见众人来时骑着的马匹被人点燃马尾,群马遇火受惊,四散奔逃。那些守塔之人分头追马,顿时乱作一团。
叶若华身形一展,自塔上跳下,待到下一层时,长剑在塔檐上一搭,消减了下坠之势。他依法炮制,霎时间来到塔下。
众人忙于追马,唯恐丢失了马匹,自家寨主怪罪下来,叶若华自天而降,竟是谁也没有注意到。
混乱中叶若华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左突右奔,来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