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雄双手搓道:“这地方如此美丽,便如神仙居住的地儿一般!他奶奶的,只是忒也寒冷,要老子住上一天两天,倒还可以。若似这位蓝老庄主一般,在这儿住他个十年八年的,那老子是决计不干的!”
灰衣庄丁闻言并不理会,当先从那钢索桥上走了过去。武英紧随其后,心中想道:“这钢索架于两峰之间,然则我刚才上山时只见一座山峰,那是什么缘故?”心中想着,向两旁游望,顿时领悟:“是了,这两侧冰石相连,显见这是同一座山,只是一山二峰而已!先前远处观之为独峰,只因侧看。若然从另一角度观看,必能发现双峰。古人横岭侧峰的说法,便是这个道理!这两侧虽有冰石相连,却是陡滑异常,猿兽难渡。若然有人砍断这条钢索桥,非但来人不能到那山庄,恐怕庄中之人也要尽数被困死在那边峰上!”
三人度过钢索,来到山庄前面。只见这山庄倚峰而建,庄前尚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立有一块石碑,上刻“玉峰山庄”四字!胡雄哈哈一笑:“原来这便是闻名江湖的玉峰山庄!此庄建得如此隐秘,他奶奶的,旁人便是找上一辈子也未必寻得到!”
灰衣庄丁微一躬身,说道:“敝庄主已在庄内开设酒宴,恭候大驾!请!”
二人随庄丁进到庄来,只见这山庄内部布置地极为考究,山石高耸,道路迂回,竟暗合五行六合之意。庄内布有花园,园中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煞是好看。武英心中暗自惊诧:“这诸多异花中,我便只识得其中一两样,那也是人间极品,想必其他花朵定然也是珍贵异常!庄内房屋雕梁画栋,极是豪奢,气派虽然难比京城豪宅,在这茫茫塞外,却也是难得一见!”
三人自进庄来,每隔数步,便有一名庄丁侍立在旁。弯弯曲曲行得一阵,眼前赫然出现一座极大的厅室,里面人声鼎沸,煞是热闹。灰衣庄丁道了声“请”,武胡二人自行进来,只见偌大的厅中摆着数十张酒宴,席间尽是武林豪杰,草莽英雄。二人找了一张空席,随意坐下。
未过多久,厅中又进来几人,胡雄抬眼瞥处,却见是先前追那蓝衣女子之人,他身后跟有几名同伴。此人见武胡这边尚有空席,便径自走了过来,向二人抱拳道:“在下王辉,敢问两位贵姓?”
武英闭目沉思,并不理睬。胡雄也是自顾喝酒,倒像未听见他说话一般。王辉见二人傲慢无礼,正要发作,忽闻一人笑道:“这位遮么是太原常德镖局的‘一指乾坤’王大先生?”
王辉闻言望去,却见邻桌一名大汉手持酒杯,径自走了过来。他听别人道出自己名号,甚为得意,哈哈笑道:“正是区区在下!敢问英雄名讳?”
那大汉一袭黑袍,腰悬弯刀,浓眉虎目,额头上一条刀疤足有三寸来长,样貌甚是可怖。只见他哈哈一笑,说道:“在下湘西谭定雄是也!久闻山西太原有位常老爷子,武功顶儿尖儿,保镖四十年从未出过任何差池。据说北绿林众位英雄都卖他面子,凡是常德镖局保银,一概不劫!在下好生仰慕这位常老爷子,只是无缘得见风采。今日能有幸见到常老爷子的高足王大先生,也算是平慰此愿!哈哈哈!”
王辉闻言心中暗惊:“‘一刀两断’谭定雄!素闻此人武功极高,又残忍好杀,往往将对手用刀劈成两截方罢!这几年他连吞五寨,隐隐然已有南绿林首领之势!”其时正值清朝初年,明亡不久,天下盗匪蜂起,渐成气候。这些人中如朱统奇、余公亮等人依山为寨,聚众抗清,堪称民族英雄;但多数人却烧杀抢掠,专做劫掳过路人的买卖,为各地豪富巨贾所惧。他们以秦淮为界,南方诸称南绿林,北方叫做北绿林。
却闻那边桌上一个形貌猥琐之人说道:“听说这几年凡是常老爷子的门人保镖,旁人无不卖常老爷子面子,总是让他风风光光的过山!天下又有几个镖局后辈能有这般福气,哈哈!”同桌其他人闻言俱是哈哈大笑。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凡是常德镖局的人保镖,绿林都不劫镖,那是看在常德老先生的面子上,倒不是保镖之人如何有能耐。王辉闻言怒道:“你这是说我们张王李赵四大家徒没用了?!”
那人双手连挥道:“我怎敢有这般意思,张王李赵,天下四姓,本事那是大大的有!”神色间却是一股鄙夷之色。其他人又是哄堂大笑。
王辉踏上一步,袍袖一挥,道:“这位朋友好会说话,敢问贵姓?”
那猥琐之人哈哈一笑,说道:“我……”猛觉一股劲风扑面而至,整个人随即翻到在地。他的同伴见他骤然遭袭,“呛啷”一声,一起拔出佩刀来!
谭定雄哈哈一笑,说道:“是我管教手下不严,惹恼了王先生,恕罪则个!还请王先生回席饮酒!”说话间左手轻轻搭在王辉肩上。王辉只觉右肩犹如碰到了一块烙铁一般,深恐受伤,足尖一顶,忙向后飘身隐退。旁人见他姿势优美,直如向后滑翔出去一般,齐声喝彩!
王辉使出这一招,原是要掩饰一招就被谭定雄制住的窘况,不料忽觉后衣一紧,一股大力托着自己腾云驾雾般飞向谭定雄!众人见王辉倏退倏进,身法快极,只道他先退后攻,一时彩声雷动!
谭定雄见王辉来势极快,不及躲避,只得双臂迎出!但闻“啪”得一声,只见他向后连退三步,未及站稳,又退三步,众人刚嘘一口气,哪料他又再退三步,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群豪见这情景,早已惊地目瞪口呆,只觉世上哪有这种武功,能劲中蕴劲,令人防不胜防,直如鬼魅一般!一人忽地高声道:“好功夫!”一时间彩声雷动,只听见“太原常老爷子武功盖世,门下也是高手辈出啊!”“王大先生内力雄厚,当世几无对手啦!”“是啊,王大先生这几年武功大进,恐怕已然超越了昔年的常老爷子!”
王辉犹自不知刚才那一招是怎么回事,他回首一看,却见那白面人仍是闭目沉思,黑须人自顾喝酒,二人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直如未闻一般。王辉虽觉奇怪,但谭定雄确确实实是伤在自己双掌之下,只觉惊喜交加,加之又听旁人如此赞颂,顿时得意之极!
“天下人愚昧何至于斯?!”忽闻号哭之声大起,王辉抬眼望处,只见一名白衣书生捶胸顿足,口中不住说道:“天下人不明何至于斯!”群雄见是个落拓书生,只道他言行不羁,也并不如何生气。
只见一名褐衣老者上前说道:“书生,你年纪轻轻,何故敢妄议天下人不明?”
那白衣青年对着老者拱手作揖道:“老伯有所不知!小生自幼长于岭南,小时曾亲见一场冤案,足以证明!”
“自古以来,天下冤案比比皆是,难道历代人都是愚昧不明之士?哈哈,笑话!”群雄一阵嘲笑声起。
却见那书生又续道:“其中情由,各位且听我细细道来!”群雄一想左右无事,听听故事倒也无妨,便一齐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