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白衣书生说道:“那是在小生幼时,乡间有一豪士巨绅,此人不但家财万贯,而且精擅丹青之术,在临近数州,名气极大。每日门庭若市,慕名来访者数不胜数。豪绅大官,慕他名气,争相求画。自此他的名气愈发大了,虽千金难易其画。只是这人从未当众作画,每有求作者,他都是避退后堂,不多时便可捧出一幅绝佳之作,旁人只道他习惯于此,并不多疑。只是日久如此,终于有好事者不耐,暗加探寻,竟然给查出一件惊人的秘密来!”
群豪先前听他尽讲一些文人之事,本已不耐,忽然听到这中间还有一件惊人秘密,好奇心起,有人便问道:“什么惊人的秘密?”
白衣书生说道:“原来那豪绅家后堂另有暗室,里面却关着一位真正精擅丹青的高手!那豪绅自己其实并不甚懂丹青妙术,他一日发现一乡间书生极精此道后,便将这书生骗到自己家中,关了起来,并且威逼要挟,迫令这书生为他作画。这书生家中上有老母,他孝义为重,怕豪绅不利高堂,只得为他人做嫁衣裳,哪料这一做就是数十年啊!”(注:此故事借鉴《少年包青天2》)
众人听道书生如此遭遇,心中甚为同情,但想这与天下人不明有何关联,便又齐望向白衣书生。却闻白衣书生说道:“数州之人,豪富巨贾者有之,通文晓画者不乏,却被这恶绅如同小儿般戏耍,几十年而不自知,可悲可叹,是为不明也!再说今日天下,众多英雄高呼“反清复明”,实则“刺杀吴贼”,这般颠倒主次,是为不明也!”
群雄闻言俱是一惊:“这书生说来说去,原来是要大家反清复明啊!”但闻有人说道:“吴三桂引兵入关,致使天下汉姓皆为清奴,凡是血性男儿,无不欲啖其肉而后快!这难道有错吗?”
白衣书生摇头道:“错极了,错极了!既是清奴,如何一味只想刺杀吴三桂?吴三桂固然可恶,但欺压我汉族百姓的乃是满清皇族,欲使天下人出离苦难,推翻满清方是治本也!岭南人只知有豪绅,而不知有丹青巨子;天下人只知有吴贼,而不知有满清欺压!此虽为反例,实则一般道理也!”
群雄听他一番说辞,均觉有理,忽闻一人冷冷说道:“满清入关已历经二帝,得天下数十年矣!你又如何说反便反得了!”众人闻声望去,却见那边席桌间坐有黑白两人,说话之人正是武英。
白衣书生微微一笑:“阁下见解甚高!不然也不会使出这招来欺瞒众人!”武英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白衣书生续道:“这位王大先生乃是太原常老爷子门下,武功虽然不低,但这劲中蕴劲的绵功并非王大先生所长,若然不是阁下刚才在王大先生后腰的‘悬枢’穴上轻轻一按,王先生如何能仓促间使出绵功中的奇招‘一波三折’?”
武英闻言脸色微变,冷冷说道:“哼哼,你倒是好眼力!”
白衣书生哈哈一笑,说道:“众人只道王先生内功深厚,一招间逼退对手,其实哪想到这是阁下为他做的嫁衣裳!”群雄这才明白原来刚才是这白面人出手,王辉才一招击退谭定雄,只是他出手太快,许多人并未瞧见罢了。
武英冷笑道:“你这般好管闲事,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白衣书生惊讶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叫‘好管闲事’?天下人不明,我便要点醒天下人;此间众人不明所以然,我便要告诉他们怎么回事!”
“哈哈,好一个天下人不明!”忽闻一阵朗笑声起,只见两名庄丁从内堂快步而出,接着便是众人在山下已经见过的灰须老者。灰须老者向群雄抱拳道:“敝庄主不便在此见客,已然在剑阁恭候各位大驾!”
群雄均想:“这庄主好大的架子!”但人人都是冲着那件宝物而来,一听要去剑阁,便纷纷起身。灰须老者道了声“请”,身先带路,引领群雄出了大厅,在迂回的庭院中行了一阵。忽然间花草不见,一道朱漆木门出现在众人面前。群雄一过朱门,只觉寒风刺骨,原来已然出了庄院。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面山崖指天而立,犹如被人用巨斧劈开一般,大家所立之处距山崖之间尚有数丈,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崖边一人坐于一朱漆木椅之上,另有几名庄丁侍立在旁。
庄丁见群豪毕至,便将木椅抬转过来,椅上之人微笑道:“老夫身有残疾,不便迎客,还望众位包涵!”他这几声中气充沛,众人听了,直如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俱是惊服。群豪远远望去,只见那人眉须灰白,风神俊朗,直如仙人一般。
这人便是这玉峰山庄的庄主,蓝天正。待到众人走近,蓝天正微微一笑:“各位不远万里,能来参加我这‘请剑’会,老夫委实荣幸!耿先生,是否已经招待好众位英雄?”
那灰须老者乃是玉峰山庄的管家,名叫耿先鸿,却见他躬身说道:“已经招待好了,老爷请放心!”
蓝天正微一颔首,便指着对面山崖向众人说道:“这便是敝庄的剑阁了!”
群豪闻言俱是一惊,抬眼望去,只见对面山崖上果然密密麻麻插着数十把剑!一人说道:“蓝庄主把剑阁早得如此宏伟,巧夺自然之功,真是让人拜服!”
蓝天正微微一笑,说道:“造这山庄与剑阁,全仗先辈之力,老夫残暮之人,不敢居功!”众人听这蓝庄主言语谦和,但句句自有一股威势,令人无可驳回,均是称奇。
另一人又道:“这玉峰山庄雄居峰内,又有天险可仗,当真令人敬畏!”
耿先鸿望了一眼蓝天正,说道:“不瞒众位,我们庄主避居于此,原是因为一位强敌的缘故!”众人心中都道:“原来是躲避仇家才建庄于此,只是这庄主武功深不可测,竟然也被仇家逼到这儿,他那仇家又是怎样厉害的角色呢?”
耿先鸿见众人满脸疑色,便又续道:“我们庄主的这位仇家便是人称‘枯木行者’莫高枯!”此言一出,群雄俱是大吃一惊,有人听见这个名字更是脸色苍白,双腿发抖!
武英心中也是一惊:“原来莫先生与这庄主有这般恩怨,难怪他会说出这山庄的具体所在。”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有人说道:“听说最近信阳侯被人夜取头颅,第二日人们发现他的人头挂在信阳城墙上,瞧那手法,有人猜测多半便是莫……那人干的!”另外一人接道:“是啊,信阳侯武功极高,天下间能伤得了他的有几个人?自然只有那人有能力!”旁边一人说道:“这还不算,我听说当日信阳侯谈到那人,大骂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哪料第二日人们发现信阳侯人头时,他嘴里竟然咬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得见莫先生尊荣!’,竟是信阳侯的笔迹!”
众人一听毛骨悚然,不敢再议论下去,生怕那人随时出现,取了自己项上人头。蓝天正见众人惊恐之状,微微一笑:“大家不必担忧,我这玉峰山庄雄居天险,这十几年来那人数次来袭,都未能成功!”
群雄均想:“那人十几年来不知杀死多少武林名宿!他行如鬼魅,从未有一人见过他的相貌!可他数次攻你山庄不克,那也真是难得!”一人便问道:“不知蓝庄主与那人有什么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