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焕终于迎来一个极为清闲的日子,他特地向知县告假一日,算是忙里偷闲。
微微习习,阳光明媚。
张焕穿着一身华服,看起来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像极一位世公子。早上出门,带着郑怡一同出门,去城南壶公山游玩,这之中或多或少有着县丞的暗示,下意识的撮合两人,到野外踏青。
这些日子,张焕一直都是忙着各种繁杂的事物,一直与人斗,可谓是身心疲惫,却又其乐无穷。在这短短的数月,他从一个家道中落,被人赶出家门的前官宦子弟摇身一变,成为县丞的未来女婿,知县的眼前红人,事业也是扶摇直上,如日中天,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虽说以他的文学修养,别说想要考取一个进士,就算是一个举人的功名,那几乎是比登天还难。在现实的世界里,可并不想小说里面那样,下笔如有神,要到擒来,好似天生的应试达人。
可若是对于一个安于现状的人来说,这一切,知足矣。可对张焕这个人来说,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心中有许多的抱负,未能施展,会抱憾终生的。自己在莆田树敌太多,现在虽然那些人没有任何的举动,可一旦自己势落了,那些人怎会错过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呢,没有办法,一旦登上这条路,只能一直往前走,不断的攀登,直到屹立在山巅上。否者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家破人亡,不在话下。
前方路漫漫,何时是尽头……
张焕忽然潸然叹气。
“大块头……”郑怡忽然停住脚步,俏脸尽是疑惑的望着张焕,说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张焕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只是心中有些感慨就是了。”
“难道是你这师爷当腻了?”郑怡笑嘻嘻的说道。
“腻了也要当下去。否则的话,恐怕我都命不久矣了。”张焕忽然脸色一正,肃然道。
“尽说不吉利的话。”郑怡白了他一眼,又望着前面一个花摊上摆满了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簇,阵阵淡淡的花香被风儿习习吹拂,到处都弥漫着花香。此时,花摊上不少少女少妇站在摊前,面色尽是喜悦,挑选着花儿,准备回去插起来,作为装饰。
张焕望着一蹦一跳的郑怡,眼中尽是欣慰,旋即,抬腿上前,可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传声一声沉喝:“站住!”
“什么人?”
张焕眉头一挑,忽然顿住脚步,蓦地回首。
只见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身着旧道袍,头梳道髻,用一条青带着束发,一支桃木斜插在发端上,他面容消瘦,留着长须,可一双眼神却闪闪精光,打扮的十分出尘,看起来不由自主和世外高人联想在一起,可他手里握着一个帆子,上面写着‘铁口直断,一卦千金’八字,却俨然一副行走江湖的模样。
“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张焕眉头一蹙,脑子飞快的运转,一幅幅熟悉的面孔在转换着,可依旧无法与眼前之人有着一丝一毫的重叠,显然,此人他并不认识。
“什么老先生?”老道眉头一皱,微微怒道:“看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说出来的话,却尽是伤人心。”
“看这老家伙的年龄,至少比我那便宜老子还大了不少。喊你一声老先生我还吃亏了。”张焕怪异的眼神,盯着这老道,可脸上却是笑容不变,把天朝影帝的姿态拿了出来,忙作揖道:“老哥。”
“唉,还是喊老哥亲切,怎么听怎么舒服,感觉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老道轻捋着山羊胡须,对张焕的低姿势十分满意,频频颌首,笑着道:“孺子可教也,不枉老哥之前的调教。”
“这老家伙,还真蹬鼻子上脸了。”张焕心中嘀咕一声,面上却微笑道:“不知老哥叫住在下,有何指教……”
老道面不红,心不跳,捋着胡须,微微闭目,幽幽的说道:“老哥观你面色弘,润骨骼惊奇,身具不凡,可愿拜入老哥……”
“打住!”
张焕吓了一跳,不用想也知道下一句定然是‘可愿拜入老夫胯下,做一吹箫童子。’想起来都不由的隐隐作呕,心中破口大骂:“我去你妹的吹箫童子。”
“嗯?”
老道稀松的眉毛一挑,话语被打住,略微一悦,可眼神之中忽然闪出一抹惊奇:“老哥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知道老哥的意思,这么迫不及待,难道你愿意跟老夫学武,要知道,多少磕破脑袋我都不肯,学武之人讲究的是机缘和天资,你天资上佳,又加上你我机缘相会,一切自当是冥冥之中注定,可是万金都换不来的。”
“真是扫兴,若不是顾及我这身份和地位,我肯定一拳打在你的脸上,再叫人把你关进黑屋子里去休养几日,老哥,既然出来行走江湖,就要随着环境变幻而变化,不能一层不变。要与时俱进,这这一腔话语,本师爷都会倒着背了。在不变化的话,估计你就会饿死街头了。”张焕板着脸,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衣角里取出一块碎银子,抓起老道的干枯的手,把银子放在他的手心里。
“正所谓,再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张焕叹声道:“这点钱,就权当江湖救急了。这行走江湖不适合你,以老哥这出尘的装扮,更适合升座开坛讲道。或许日子会更舒心。”
老弟,你把老哥我看成是江湖骗子了吗?”老道脸色一正,可手脚却十分利索,不露声色的把小碎银子放入怀中,肃然道:“若是如此的话,那刚才那番话,就权当不曾有过!”
说完便怒气腾腾的一拂袖袍,扬长而去。
张焕看的目瞪口呆,这老骗子果然有一手,说着昧良心的话,面不红,心不跳,比我这常务副县长还要理直气壮。
“这年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张焕摇摇头,随即迈开步子,向花摊上走去。
“施主,请留步!”
一步刚刚走出,身后又传来一声厉喝,不用听就知道是谁的声音,这老家伙不是拿钱走人了吗,怎还这么啰嗦,一点江湖道义也不讲。张焕转过身来,有气无力的瞪着老道,恶狠狠的说道:“钱不够吗?要的话我还有一点,拜托你拿了钱之后就立即给本师爷消失掉,否者的话,本县正缺劳动力,就拿你送去铺桥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