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县丞重重的叹气,望着眼前这堆烫手的山芋,心中倍显无奈,不收的话,那些人就会倒向陈安之,收的话,怕会引起更多的麻烦,这该当如何是好啊?
望着依旧犹豫不决的县丞,张焕暗自摇头,这人若是没有大的际遇,恐怕这辈子只会在县丞这位置上终老了。没有手腕,没有胆略。没有魄力,光有一颗爱民的心,是远远不够的,当官不当要圆滑,懂得媚上,更要懂得欺下,做人做事,当有铁一般的手腕和做派,而不是扭扭捏捏,惺惺作态。而县丞那么点儿忧虑,岂能不知?他淡淡的笑道:“一家不说两家话,我在猜想,伯父大人是不是在忧虑收下这些东西后,会东窗事发?”
县丞一怔,眉头紧锁,摇头叹息道:“如此一笔巨款,足以要了我的命啊……”
张焕冷冷一笑:“这么点钱,又算了什么呢?知县大人都不怕,陈安之也不怕,满朝官员都不怕,您怕什么?在这官场的泥潭里,谁又能出淤泥而不染呢?”
顿了顿,又道:“更何况,想要登上知县的宝座,这点钱还是远远不够的。”
“金钱,知县……”
县丞眉头深锁,心中一直有着这两个念头在彷徨着。前者敬畏如虎,后者极度渴望。
“想想吧,你不是一直想要施展平生抱负,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错过了或许就不会再来了。”张焕声音中充满诱惑。
“干!”
思忖半响之后,县丞的脸上浮出一抹狠厉之色,凭什么那些贪官又是鱼肉百姓又是升官发财却能够平安无事。而我一心为民,却只能一辈子庸庸碌碌,停滞不前?
“很好。”
张焕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伯父大人下定决心,一切自然都会迎刃而解。”
微微一顿,张焕充满疑惑的眼神望着县丞,微笑的问道;“你说,现在阻挡在您当上知县的最大绊脚石是谁?”
“自然是陈安之!”县丞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嗯”张焕点点头,随即又摇头。
县丞大惑不解:“难道不是?”
“陈安之,嘿嘿……这只是其一。”张焕笑着道。
县丞问追道:“那其二呢?”
“努……”张焕笑而不语,只是努了努嘴。
向着张焕指点的位置,县丞低头一看,望着一小堆的珍品,倏然之间,豁然开朗,击节道:“钱!”
“没错!”
张焕断然道:“钱虽不是万能,但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你若是没有钱去打通关节,获取来考核政绩的官员,一切都是徒然。而眼前这点钱,却是远远不够的。”
他虽然不曾上贡,但却也略知一二,这年头,实在是太黑了,做什么都要金钱铺桥搭路,方能水到渠来,一个知县的位置,至少也要个数千两吧。可自己光靠这俸禄积积蓄,无疑是杯水车薪。
“怎么办?上哪儿弄着多钱?”顿时,县丞眉头紧锁,头大如斗,无可奈何的叹气。
“钱不是问题。”张焕淡淡的笑道:“只要略施小计,钱财自然滚滚而来。”
“真的?”县丞闻言,猛然抬头来,目光灼灼的望着张焕:“贤侄,你快快说来。”
“伯父还请稍安勿躁。”张焕摆了摆手,说道:“这个计嘛,是要担上那么一点儿风险。”
“风险……”一听到风险二字,县丞又开始犹豫起来,顿时缄默不语。
“唉……”张焕暗自叹气:“这老家伙真是扶不起都阿斗。一听到风险就畏畏缩缩了。”
“其实这风险并不是很大。”张焕又继续解释道:“若是用来了,我们反而能够反击他一军。”
“请贤侄说来。”县丞眼前一亮,忙道。
张焕整理了下心中的腹稿,沉吟道:“我这个计划是这样的。我们把你收钱的风声放出去……”
“什么?”
县丞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忍不住惊呼起来:“这收钱的事儿,岂能到处宣扬,那不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侄儿话还没说完,请伯父您沉住气,听侄儿说完这话,在权衡利弊好吧?”张焕眉头一皱,不敢发怒,只好耐心的解释着。心中暗暗的道,这年头,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而县丞无疑是属于后者。
“那好,你说,我听就是。”县丞深吸一口气,细细的听着。
“嗯…”张焕点颌首道:“我也打听过了,按照官场上的潜规则,只要受贿不满两千两银子,一般的话,发案之后,就会除去乌纱帽,发配充军……”说到这里,张焕打住,一笔带过,又继续道:“以伯父您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是知县的不二人选。而对您产生威胁的只有陈安之了,那么在陈安之眼里,您同样是他的威胁,所以,就算你不动,他也会想方设法的搞掉你,所以,我们就要先下手为强,而恰好侄儿手里也握着他的一批罪证,当然,这还远远不足以压倒他,可要在关键时刻,起到稻草的作用,这暂时不提......”
县丞眉头一皱,张焕说了半天,他还是没明白,他到底想要说什么?无奈只好强忍住耐心,听下去。
“所以,我们就先卖个破绽给他。”张焕喝了一口茶,微笑道;“这个破绽就是您收钱的事情。就是授人以柄,让他抓住您的把柄,蓄势待发。”
县丞低着头,心中慢慢的思量,缄默不语。
张也不着急,又淡淡的说道:“你说,他一旦知道您收钱了,会怎么做呢?”
县丞微微怒道:“那自然是攻击我。可这和钱又有什么关系?”
张焕反问道:“若是您收的钱,还不足以令你动摇,那他会怎么办?”
“那自然是加大筹码,直到足以令我顷刻之间,崩隙分离。”
“对。就是要让他看到希望,就会发动力量,只要我们收的钱越多,他就会感觉我们死的越快,对吗?”
“那是自然的。”
“那么,这钱不就源源不绝的来了吗?”
“可这是一条死路。等到吏部派员下来查证,他必然上告,一旦被查证,我必死无疑。”
“可要是我们借花献佛,把钱送给吏部的官员,那是,可就妙不可言了……”张焕忽然嘴角闪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唔……”
县丞思忖片刻,终于点点头,愁思的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一笑,忽然有种看好张焕的意思:“若是有如此女婿,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