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紫烟离开以后,步全终于发现步晨霜连同莲儿一道失踪了,而照顾步晨霜的熙娘去年因病辞工回乡养老,他本受母亲嘱咐,要替步晨霜再挑个嬷嬷送去夕霜小筑,不想步晨霜听闻以后坚持拒绝了母亲的好意,也对,霜儿的性子恬静,人多了反而不好。
而近日来,因为朝阳公主离府出走的事,他忙着去安抚从京城来的御林军,说不尽的借口阻拦他们求见公主。幸好后来朝阳公主回府了,他才能清净两日,不想又出这么桩事情。
不论步晨霜还能活多久,她始终是他真心当作女儿来疼爱的唯一一个养女,他花费在她身上的心血和投注在她身上的感情都比其余四个养女要多得多,而今她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未留只字片语,怎不令他痛煞肺腑,同时又颇担心她的安危。
步全自认对自己的几个女儿性子已然了解得透彻,正如同他从不曾想过步晨霜会背叛他,在步全看来,步晨霜必定是眼看十五生辰将要到来,便想用这剩余不多的时光出去好生游览一番。
步全心痛的是她的不告而别,他养了她这么多年,待她又如珍如宝,她身子骨那么差,就带了莲儿和已请辞回乡的汪掌厨的徒儿出行,可怎么照顾得过来,她难道不知道他会担心吗?还有母亲,母亲自回府以后,时常将她叫过去陪母亲作伴,待她亲热得甚至超越了他唯一的子嗣继祖,幸好此时母亲还不知道她离家出走了,若是知道,还不知会怄多少气。
不行,他得去将她寻回来才行!
步全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半日,再出来之时晌午已过。
李福守在书房门口已有多时,此时见步全脸色不好,就小心翼翼的问:“老爷,不若我们去城主府,请求城主大人支点人过来派出去寻找二小姐如何?”
李福不愧是跟在步全身边最久的人,他所想的恰好说到了步全的心思上头,步全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叹道:“倘若霜儿也如你一般懂事,我就不会这么头疼了!”
李福宽慰道:“二小姐性子便是如此,老爷你想开些,不必为此怄伤了身子。”
李福下去命人备轿了。
一个时辰以后,步全和李福在花三、花四的随行下,来到了城主府,马骏生的府中。看门人远远一看是步府的轿子,就让同伴过会儿不要阻拦,然后率先进去向马骏生通报。
片刻后,穿着一身官服打扮的马骏生携家奴出来迎接道:“步全兄,你今日怎么会想到过来看看愚弟,真是稀客呢!”
步全尽管心中焦急不已,但面上却笑呵呵的说着客套话:“马兄怎生说得如此见外?愚兄难道就是那么薄情寡义的人嘛?”
马骏生作了个请的手势,与步全相携进府,一面阿谀的淡淡笑道:“愚弟知道,步全兄近日忙着照顾朝阳公主,朝阳公主性子好动,只怕是忙坏了步全兄罢?”
步全笑着连连摇头,待入了前厅,便以眼色使意,让马骏生屏退下人。
马骏生会意地点点头,便屏退了侍在客厅的家奴,然后惊疑又好奇地笑看着步全道:“步全兄,这会子没有外人了,你有话便说吧。”
马俊生倒是很想听听,步全这般慎重其事的,到底想说什么。
步全叹道:“其实也并非甚要紧的事,不过是愚兄的家事罢了。我那霜丫头许是知晓近日大限将近,也不知会一声,便随随便便带了两个家奴出府游玩去了,她身子骨不好,长得却又颇有几分姿色,愚兄恐她孤身在外遇着恶人,这几日忧心得寝食不安,便厚着脸皮来马兄府里看看能否借愚兄些人,派出去替愚兄将那不懂事的丫头寻回。”
马骏生恍悟地点点头,故作恼怒的瞪道:“愚弟就说嘛,步全兄贵人事忙,哪里有这闲功夫过来敝府看愚弟,原来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步全陪笑道:“马兄说哪里话了,今日即便不是为了霜丫头,愚兄也正要过来看马兄的。”
马俊生笑道:“好罢,算是愚弟的错,暂且相信步全兄了。走,随我一道去替你挑人罢!”
笑罢,马俊生便带着步全去后院挑人了。
于是,步全将从城主府带回的人连同府里数十家丁派出去寻访步晨霜了。让他们一有消息就立刻修书回步府向他禀告。可步晨霜既是与人私奔,又如何会让步全寻到,当步全派出去的人全天下寻她的时候,步晨霜和杜炜铭已远远地离开了凤城,一路向边关的方向闲逃而去。
这是一处两边是山壁陡峭的峡谷凹行道,道路两旁偶有青草数丛,空气和风都非常的干净,道路上偶有行人或是推着板车,或是赶着马车,小心翼翼地缓缓而驰。
山谷的风很大,偶尔劲风一吹过,卷起天边云层随风飘散。
山谷中凹行道上赶路的人群中,其中便有已换作男装打扮的步晨霜和一副农家小子装扮的杜炜铭。
‘嗒、嗒、嗒’,步晨霜坐于一匹壮马之上,一脸的舒心散意,云淡风清。杜炜铭背着包袱,走在马前,手里拉着缰绳,替步晨霜牵马。
偶尔,步晨霜不知何故,神色微微的生起烦躁之色,杜炜铭就体贴的托她下马到路边歇息一会儿,将盛着清澈山泉水的水葫芦亲自送到她口边,看着她喝完水以后,神情得以舒缓,才松了口气。
步晨霜喝完水,眼含柔媚的与他相视不语,享受着这只属于她和他的旅途。
自从离开步府以后,步晨霜每日与杜炜铭行走在山野之间,一路上见多了金鳞的壮丽山河,她的心胸也随之开阔,真真的感受到了当闲云野鹤的松心写意。
此时,快要走过较曲折的弯道了,弯道的那一边,便是大庆国的领土了。前些日,她和炜铭商议后决定先去大庆国,待稳定下来以后再回金鳞接汪贵平两老过去大庆定居。汪贵平待杜炜铭宛若亲生儿子,这些年杜炜铭一直忙着为她研究医理,未顾得上照顾两老,而今她既已决心将终身托付于他,自当嫁夫随夫,随他一起侍奉两老安享晚年。
此时的步晨霜默默地在心里构思着她与杜炜铭平淡而美好的生活之时,她那淡笑红尘,唯美脱俗的气质是那样的耀眼夺目,尽管此时身着男儿装,却依旧能令人一眼即看出她的身份,更何况她身段纤柔玲珑有度,胸前那耸立的山峰,想要隐瞒世人却是有些牵强了。
陡峭的山谷之上,司马戮带着众手下,站在悬峡上观赏他大庆国的景秀河山。
不意间,他看到了谷下歇息在道路一旁,全身散发着如同仙人一般出尘气质的步晨霜,顿时,他那沉寂已久的心犹如火山爆发一般,沸腾了,他那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目光灼灼地望着步晨霜的脸,仔细的打量着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表情。
步晨霜是美丽的,她与云儿相貌甚不相同,可是她的神韵,她的气质看在他眼里,活脱脱的就是云儿。
司马戮的手下中,有个机灵些的,叫做姬申,他一看司马戮难得一见的灼热目光,立刻就领会了司马戮的心意,便回头向同伴使了个眼下,让他们先下去山谷将那二人拦住,然后一脸狡色的笑着问司马戮:“大人,您已有数年不曾添房了,属下瞧着谷底那人儿相貌不错,大人倘若有意,属下便下去替大人问问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