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被吓得不轻,浑身上下的衣服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活像一只濒临死亡的老狗,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咯着牙颤着声儿不断地说着:“河神....河神....”
见自家师父这情况,那几名道童顿时就怂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围观的赵家人议论纷纷,到最后还是那国字脸老者站出来发了话,让那几名道童将道士背回镇上去看大夫,又把做法事的银子全部给了道士的弟子,让他们拿去抓药什么的。
道士一走,热闹也就没有了,那老者便遣散了众人,大家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各自回家去了,从头至尾根本没人拿正眼儿瞧过芳龄,更没人过来说一路回家的话,只当她是透明人。
这赵家的人也太过分了!芳龄咬牙切齿地抱怨,好歹也是同一个祖宗的,居然对她不闻不问,比路人还要生分几分!最关键的是,没有人带路的话,她怎么回家!芳龄心道不管了,一定要先追上那群人,再慢慢地问赵拖弟的家在哪里。
“布谷,布谷。”
管他三七二十一的,芳龄扯起裙子拔腿狂奔,朝着离去的人群追赶过去,那姿势相当的不美观!正要追上大部队时,水潭对面忽地响起了两声布谷鸟叫,芳龄立马就停了下来,不禁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对面不是还有胖子表哥嘛,问他不就得了。
等到赵家的人走远了,芳龄才面向对面的芦苇荡大声喊道:“表哥,你快过来,我有事找你。”
那胖子从芦苇荡中钻出个脑袋,吼道:“拖油瓶你快点过来,再不走的话,天黑都不一定能到得了家。”
“为什么要过来,我家不是住在这边吗?”芳龄纳闷了,去对面可是往相反的方向走,怎么可能到得了家?当然是应该跟着赵家的人才对啊。
“啥?”那胖子不禁也纳闷了,略微的想了一下,便冲着芳龄吼道:“你脑子进水了吧,从你爹娶你后娘的时候起,你不就一直住在我家了么?再不过来我可走了,快点过来!”
芳龄揪着头皮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看了看自己还滴着水的裙子,只好再次下了水,朝着对面游去,幸好现在是下午,水潭里的水不是太冰冷,她还能忍受得住。
上了岸后,胖子在前面带路,芳龄跟在他后面,两人穿过密密麻麻的芦苇荡,优哉游哉地往家里走去。
芳龄暗自盘算着该怎么问胖子一些事,又不让胖子发现自己不是他表妹,毕竟在这是在古代,还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果没有亲人依靠的话,她可怎么活下去啊。
刚才听那什么阿公提了一些赵家的事,芳龄便试探着问道:“表哥,你说阿公他们为什么那么在意有没有人能中状元这件事啊?”
胖子头也不回,仍是晃晃悠悠的往前走着,颇为得瑟地说道:“能不在意么,当年你们赵家的祖先可是官居一品,辞官回乡后才建立了赵家镇,可惜啊赵家的后人不争气,几十年没人能考到功名了。我们钱家前几年出了个榜眼,孙家也出了个探花,你们赵家啊眼看着就快要被孙家钱家给取代喽,你阿公他们能不急么!”
芳龄道:“再怎么急,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淹死个人就能有人中状元的话,那还读书干嘛!不过话说回来,什么叫赵家要被孙家钱家给取代?三个姓氏的人八竿子也打不着吧。
胖子‘切’了一声,得意地说道:“拖弟你不知道,这一届的科考至关重要,钱家或者孙家要是有人中了状元的话,这赵家镇可就得改名儿叫钱家镇了,而且你们赵家祠堂中的祖先也会被请出来,换了是你,你能不急么!”
貌似是应该急,可是为什么钱家的人要霸占赵家的祠堂呢?难道他们就不能自己修一个吗,非要去抢别人的干嘛!这胖子一口一个‘我们钱家’,芳龄听得刺耳,脱口道:“凭什么啊?你们钱家和孙家没有自己的祖宗吗?为什么要霸占我们赵家的祖宗?”
“钱家是你们祖上收养的孤儿,孙家是入赘的姑爷,你们赵家得势时欺人太甚,让钱孙两家的后代都得跟着姓赵。现在你们赵家没落了,他们不但立马恢复了本姓,还要将祠堂**着的祖先也恢复本姓。可你们赵家的族长拦着不让,所以才有了谁家的后人中状元,族长就归谁家的规矩,只要当上了族长,祠堂中的事就好办多了。”
胖子简洁明了地说了一通,反正这事儿跟他没太大的关系,因为他又不住在赵家镇上,姓钱姓赵还不都是一个样。
跟住在赵家镇比起来,他倒是比较喜欢现在住的村子,因为赵家的族规明文规定,凡是赵家后人,皆不可行耕种、经商、手艺等等下九流的行当,违反者逐出赵家镇。
反正在赵家人的眼里,除了念书考取功名是唯一的出路而外,其余的行当就全部都是下九流的,是下贱的人才会去做的,他们宁可拿着族里每月给的那一点点银子度日,也不愿去从事那些‘下九流’却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贱业。
他爹就是因为在外经商被人发现了,赵家祠堂的人没收了他们的全部家产不说,还把他们父子两逐出了赵家镇,父子两只好住到了现在的村子里,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芳龄的脑子正在清理这些乱起八糟的事儿,走在前面的胖子表哥忽然转过了身,问道:“拖油瓶,我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啊?”芳龄一下子就被胖子问住了,心道你爹不见了关我什么事?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当下便白了胖子一眼,鄙夷道:“那是你爹,你这个做儿子的居然跑来问我这个外人,你好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