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乌拉那拉氏的突然清醒,胤禛满腔的怒火消散了不少,可是一想到御医的诊断,怒火骤然迸发,愈加炽热。眼神愈加晦暗。
“福晋,既然你醒来了,就好好休息。爷一定会让人给……”最后的几字隐没在了他的唇齿之间,“兰溪、菊蕊,你们好好照顾福晋,有什么事情派人去前面通知爷就行了。”说完就走了出去,乌拉那拉氏已经倒下了,弘晖的后事看来得他来安置。
紫光缓缓的抬起了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皙细嫩的手,纤纤细指头,光滑细腻,如凝脂的皓腕,虽然很美,但是却不是她的。病毒感染后,她的身体被重塑,身体没有了人的温度,血液变成了紫色,全身骨骼凸出,肌肉夯实有力。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又是谁?难道这一切又是人类幸存者的阴谋?
已经经历了末世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接受的呢?
“福晋……”兰溪和菊蕊虽然是从小服侍四福晋的,但是她们也被四福晋这一连串的动作弄迷糊了,兰溪眨巴了一下被眼泪滋润的水光十足的眼睛,“福晋,大阿哥已经……你……”显然兰溪脑补的结果是以为她的主子是想起了小主子。
菊蕊不着痕迹的碰了一下兰溪,兰溪自知失言,连忙住口,一脸紧张的看着乌拉那拉氏。好在福晋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
难不成她被送入了他们研制的幻境之中,想让她放松警惕,企图套她的话?
紫光仔细的辨别着她们的神情,企图从她们的言行举止中找出破绽,只要是演戏,肯定会有破绽的,别人也许发现不了,对于精神力强悍的变种人她来说可是轻而易举。
凡是经历过末世,在她们的身上必然会留下痕迹,最明显的区别就是眼神,不管是人类还是变种人眼神中永远也褪不去的是绝望和疯狂,这点事无法隐藏的,可是她没有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到一点的痕迹,紫光的心里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福晋,您怎么了?”菊蕊被紫光冰冷的审视眼光看到心底发凉,这是福晋吗?
这种情绪似乎能传染似的,兰溪心里极度不安,打量着福晋的眼神中多了惊疑。不过随即想到福晋昏睡之前的举止,她的心又放下了。
她们的情绪、举止全然看不出一点演戏的痕迹,而且空气中的自然清新的气体也绝对不是幸存者基地那种浑浊的气味可以相媲美的。
她究竟在哪里?难不成她真的就像末世前小说中说的穿越了?因为太匪夷所思,她惊疑不定。
不过随即自嘲了笑了,既然末世都能到来,还有什么是不能到发生的呢?
她没有死,她穿越时空了,那么小六呢?紫光一时间异常兴奋,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全身又被悲伤和绝望笼罩了。
紫光自嘲的对着天空笑了笑,小六已经停止了心跳,怎么可能再复活,真是痴人说梦呀。她真的是厌倦了这种周而复始的生活,厌倦了老天的无常,一次次夺走她的幸福。
重生,穿越,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可是她却不需要,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如此迫切的希望死亡的来临。
重新醒来对紫光来说是个噩梦。巨大失落和漫天的痛苦扑面而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剥夺她死亡的权利,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惩罚她,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她死,为什么不让她解脱,为什么……为什么……
“福晋,福晋,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奴婢好不好?”菊蕊的声音有些变调,福晋冰冷中带着审视的表情忽然变成了悲痛继而又变得疯狂扭曲。福晋眼泪不要钱似的从眼眶里涌出,干涸已经起皮的嘴似乎在喃喃自语些什么,菊蕊仔细听就听到了一句“为什么让我活着……”
菊蕊大颗大颗的眼泪汹涌而出,“福晋,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呀,你要是倒下了,那群女人不定怎么得意。就算是为了大阿哥你也要好好的活着”
“菊蕊,福晋刚醒来,你给福晋说这些闹心的事情做什么。”梅洛刚进来听到菊蕊这几句话低声训斥着她,在梅兰竹菊是个大丫头中,她是最能沉住气的。
紫光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小六那张满布稚气的脸上残留的对世界的无限依恋,“小六……”她低喃道。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浓厚的悲伤、痛苦和绝望,让菊蕊刚刚忍住的眼泪又唰唰的流个停,饶是一向坚强的竹韵也泪湿双颊。
竹韵不着痕迹擦干了眼泪,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福晋,你好好休息,大阿哥的身后事还要靠福晋你亲自操劳。”
紫光没有任何反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因为是早逝,按规制是不能大办的,胤禛特地向康熙请旨。虽然说胤禛之前也有夭折的孩子却从来没有过这个先例,但毕竟弘晖身份不一样,他占着嫡子的位置,所以康熙难道大方的应允了,并且难的表达了他的关心。
弘晖下葬的那天,天空飘洒着小雨,老天似乎在为他哭泣。
“福晋,今天福晋还是没有吃东西,怎么办呢?”
“要不我让人去前院通知爷,要是再这么下去,我担心,担心……”菊蕊偷偷的抹了一把泪,“你说主子怎么这么命苦,嫁到贝勒府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小主子,小主子竟然……这不是要主子的命吗?”
“你赶紧给我打住,主子的事情是咱们能说的吗?”竹韵瞪了菊蕊一样,“你仔细拘着各处的下人,别在这个关头给主子添乱。还有仔细的查看主子的药,兰溪,你一定要注意,主子的药不能离了你的手。”
“竹韵,你放手,我一定不会让那起子小人得逞的。”兰溪攥紧了拳头恨恨的说道。
梅洛挑起帘子从外边进来,带进来一股水汽,“福晋今天怎么样啦?药喝了没有?”
“没有。你说主子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呢,人都瘦脱形状,今天一天都是昏睡着,我怕……怕……。”兰溪嘴里没有说出的两个字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这件事情我打量着得告诉爷。”梅洛应声说道。乌拉那拉氏的四个大丫鬟,如果说竹韵是最沉稳心中最有成算的,梅洛就属于爽朗型的。
“可是爷知道了会不会怪福晋,收回福晋手中的管家权。”兰溪说出了心中的担心。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些有些没些的。”梅洛不赞同的皱了皱眉,“还是我去给贝勒爷说吧。”说着抬脚就准备走人。
胤禛还没有请过来,乌拉那拉氏又晕了过去。
乌拉那拉氏这一昏迷就是四个月,她的周围笼罩着一层阴影,即使是胤禛也逐渐接受了她也许永远也醒不来,会在昏睡中离去的事实。
“啊……”兰溪惊呼一声,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捂着惊悸的心。
“怎么啦,是不是福晋……”伴随着凌乱脚步的是一个中年女子略带慌张的声音。
“福……福晋醒啦。”兰溪偷偷的又看了一眼帷帐内的的福晋,福晋虽然醒了过来,但是仍然是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可是刚才她从福晋猛然睁开的眼睛里看到了森然的杀意,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她做梦的,她揉了揉眼睛,想再看一眼,可是王嬷嬷已经来了。
“福晋,福晋,您终于醒了,终于醒了。”王嬷嬷一时激动的老泪纵横,李御医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每次都说福晋已经没事了,只不过是福晋她自己想醒过,这个言论惹的四贝勒火冒三丈,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整个太医院最爱擅长解毒的高手,估计明年的今天就说他的忌日。
“嬷嬷快别哭了,福晋能醒过来就没事了,李御医不是这么说的吗?”竹韵劝慰着因为激动而老泪纵横的王嬷嬷。
“对,不哭,老奴不哭。”王嬷嬷从掏出手绢擦着眼泪,“竹韵,快去打发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贝勒爷。对,还要叫御医,还要传膳,福晋一定饿了,还有……”
“嬷嬷,这些我已经打发人去做啦,你莫慌张一定要冷静呀,我们年轻不经事,你经验丰富深受福晋信任,后院那些个牛鬼蛇神还得靠嬷嬷你压服,所以你千万可不能倒下呀。”梅洛刚吩咐完小丫头去送信回来刚好听到王嬷嬷语无伦次的话,忍不住说道。
“对,我可不能让拿起子小人得逞,现在暂且容她们蹦跶着。”王嬷嬷呜咽着说道,勉强控制住她自己的情绪,复又看到她奶大的福晋被疾病和伤痛折磨的蜡黄的脸,还有那木然恍惚的神态,她的心就像是刀割了一样难受,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哗哗直流,“福晋呀,福晋,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想想大阿哥,他那么乖巧听话的孩子,如果知道他的额娘为了他这么折磨自己,他的心怎么能安呢?”
兰溪和竹韵也想到那个乖巧听话会甜甜的管她们叫姐姐的小主子,她们的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了,门口的小丫头屏气凝神,就怕触到霉头。
紫光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幅绘着繁复花朵的帷帐,她觉得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但是为什么她已经醒了还从这个梦境中剥离不出去呢?
“福晋,福晋,你说句话呀,福晋……”王嬷嬷梗着声音劝慰道,“福晋你如果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心里会好受点的。”
话说王嬷嬷虽然看起来个头小小,但是声音却颇具穿透力,愣是拉回了紫光游离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