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人来了,还不接客。”眼镜对女人说道,听语气似乎跟对方很熟。
女人猛地转过身,我第一时间看到对方的脸。跟冯秦楚太像了,不对,不仅是像,简直就是同一个人。即便是双胞胎也不可能这么像,衣着、发型、神态,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同样的信息:她就是冯秦楚。
“你们俩来啦,赶紧坐吧。”冯秦楚笑吟吟地说道。我们俩?听语气好像跟我和眼镜很熟似的。怎么可能,我是第一次来店里啊。我有点儿傻了,这都哪跟哪啊,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眼镜跟冯秦楚聊的热火朝天,我独自呆呆的坐在旁边,他们说些什么一句也没听进去。恍恍惚惚之中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是眼镜,他对我说道:“这次你亲眼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学狗叫。”
我没有理睬他,自顾自想着事情的前前后后,事情太他妈蹊跷了,我好想钻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肯定是眼镜在捣鬼,这小子在耍我。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跟冯秦楚对质清楚就成。可是眼镜这小子不给我说话的机会,非要我先学狗叫,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快被他气疯了,你不让我说话是吧,我走,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我站起身大踏步朝门外走去。眼镜不依不饶,拉住我的胳膊不放。我对他的无理纠缠很反感,索性用力挣脱掉,快速走出店外。眼镜马上追出来拉住我的胳膊没完没了,口口声声说今天要是不学狗叫绝对不会放过我。
我实在忍无可忍,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经够闹心的了,今天他又来纠缠。我几次三番要走,眼镜就是不肯,不知不觉两个人厮打在一起。我真的急眼了,虽然没有攻击他致命的地方,却也用尽了全力。眼镜没料到我会玩儿真的,被我打得节节败退。眼镜不知不觉退到了便道边上。我不知哪来的力量,一脚竟然把他踹到了马路上。这小子站立不稳狠狠地栽倒下去。
收脚的瞬间我后悔了,简直后悔的要死,心说这次闯大祸了。因为马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老太太,正一步一步缓缓地朝这边走过来。眼镜摔倒的位置正好在老太太的前头。一辆汽车从马路上疾驰而过,眼镜的突然出现令司机措手不及,情急之下猛打方向盘。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眼镜幸免了,老太太却被横着撞飞出去……
我吓得一闭眼,那一刻死的心都有,如果可以替换的话,我情愿被撞的人是我。
随即是响亮的车笛和嘈杂的人语,马路上有条不紊的秩序一下子被打乱了。我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眼镜正在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老太太躺在十米之外的地方,地上一滩刺眼的鲜血。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很快围成一堵厚重的人墙。
嘈杂的人语声如同无数只苍蝇在耳畔萦绕,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能力和判断能力消失的无影无踪,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是周眼镜跟老太太换换该多好,我多么希望躺下的是周眼镜站起来的是老太太。周眼镜年轻,摔一下不会有问题,哪怕摔成半身不遂我心甘情愿照顾他一辈子。
“阿婆……”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冯秦楚,她飞快地冲进人群,抱住老太太的上半身使劲抖动,似乎要把老人唤醒。老太太的后脑一片殷红,雪白的头发被粘稠的血液染成了红色,一缕一缕粘在头皮上……
一滴咸涩的液体从眼角落下来,都是我造的孽,我他妈不是人!猛然心头一惊,老太太太眼熟了,冯秦楚还喊她阿婆。我马上联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遗像,莫非……她就是遗像上的那个人?我又想起了冯秦楚哀怨的眼神和质问的声音:我阿婆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害她?
乱了,全乱了,我的思维和逻辑被搅得乱七八糟。时间好像错乱了,仿佛一切都是假的。我狠狠咬一下自己的手指头,钻心的疼痛很快传遍全身,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前后两件事矛盾的很,根本没法解释。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衣服,是眼镜,这小子冲我直努嘴,意思是说现在还不开溜的话就来不及了。我本能地拒绝了他,良心告诉我不能那么做,虽然人不是我撞的,但是跟我有莫大的关系。眼镜狠狠瞪了我一眼,说老太太已经死了,不想惹官司的话就赶紧走。
死了?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结局和昨天的事情相当吻合。天啊,这个世界是咋的了!我彻底崩溃了,脑袋一阵一阵发胀,随时可能爆炸。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占据了整条街道,无数辆汽车淹没在人群里,不时响起无奈而急躁的车笛。眼镜拉着我快速融进人群,像两粒灰尘一样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儿。我像一具行尸走肉,跟着眼镜的节奏往前走,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不知不觉到了自家的店铺门口,我挣脱开眼镜的手,无精打采地说道:“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眼镜没说别的,只是一再叮嘱刚才的事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否则的话都得吃官司。我不以为然,即便我们不说,冯秦楚不也看见了吗。“她不会放过我们的。”我幽幽地对眼镜说道。我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过滤。
眼镜被我的话吓了一跳,高大的身躯显得弱不禁风,脸色白的如同一张纸。“不要胡说八道,大不了不跟她玩儿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匆匆忙忙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发呆,一切好像做梦一样。落日的余晖照射的眼睛生疼,我收回纷乱的思绪,缓缓打开店门。店里冷的像一座冰窖,浑身被冰冷的气息包裹,不自觉打了几个冷颤。我赶紧把空调关上,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
夜幕渐渐降临,空调的冷气还没有散尽,我竟然感觉到一丝阴森的气息,好像有一个老太太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盯着我。经历了SX和湘西之行,我的胆子前所未有的变大,可是此时仍不免心惊肉跳。索性把灯打开,惨白的灯光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胆子稍微大了一些。
叮铃铃……手机突然响起。真是奇怪,明明欠费了怎么还能打的通。我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接。铃声义无反顾的响着,我硬着头皮把电话接通,是刘哥打过来的,他问我回不回去吃晚饭。我说你啥时候良心发现了,以前可从来没有叫过我吃晚饭。刘哥说他和崔流壁包了饺子,土豆陷的。我敷衍了几句,然后把电话挂掉,心说最近的事情都这么邪门,连最正经的刘百科都开始包土豆陷的饺子了。
感冒的症状又开始肆虐,其实病一直没好,只是心情太紧张忽略了而已。我喝了两杯自来水,上半身靠在被子上捉摸这两天的遭遇。心情真正平静下来的时候,胆子也随着大了不少,不管怎么说这点儿小困难跟冥河和古墓比起来都不值一提。我必须要正视目前的情况,不管阿婆的死跟我有没有关系,我必须把真相找出来。
我有拧开自来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从嗓子眼一直爽到肠胃,大脑也跟着清醒了不少。我理顺一下思绪,觉得还是要从冯秦楚入手,这个女人看着不起眼,其实很神秘,应该是整个事情的核心。另一个重要人物就是眼镜,虽然现在还看不出端倪,不过潜意识里觉得这小子心里有鬼。
我从衣橱里摸出一袋方便面,碾碎了往嘴里塞。店里摆设很简陋,只有一个大衣柜可以利用,日用品、衣服、包装食品什么的都往里面放。方便面的包装还算可以,吃起来没发觉有什么大衣味儿。吃完方便面,然后再喝一杯水,方便面开始在胃里发胀,所以只吃一袋方便面就会觉得撑得慌。这是多年来积累的对抗饥饿的办法之一。
我穿上外套走出店门,徐徐的凉风从耳际吹过,夜深人静,喧闹的都市露出安宁的一面。我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金剪子理发馆,街上车辆很少,出租车以极快的速度行驶,很快来到目的地。
金剪子理发店黑着灯,店门紧闭。这倒在情理之中,如果哪一家理发店深更半夜还在营业,八成是发廊妹在加夜班,理发店的营业项目恐怕就不单单是理发了。经过简短的讨价还价,我终于少给了出租车司机两块钱,那已经是我的所有现金了。理发店对过是一个大型的居民小区,冯秦楚和老蔡就住在里面。我仰头看了看其中一栋楼房,17层的位置还亮着灯。既然老蔡把15层到18层都买了下来,那么我有理由相信他和冯秦楚都在家。现在不是讲礼貌的时候,哪怕是三更半夜我也要做一次私闯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