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新年,无非就是为了给富人一个显摆炫富的机会,也是给穷人一个放下忙了整年的活计休息几天享受生活的借口,当然也是亲朋好友相聚加深情谊的最好机会。
木凡没有什么亲戚,即使有,那也是将母亲赶出家门从此贫苦了十多年的娘家,就算那个家族再庞大再富可敌国,他也不会将任何一个人视为亲戚,不是因为胆小自卑,而是因为愤怒和不屑。
为了家族利益将家族子弟当货物交易或者直接抛弃的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金钱权利,而没有亲情,在木凡看来,这样的人跟青楼里姑娘一样,为了利益可以没有感情地接活,哪里有资格成为他的亲戚。
因此那些锦衣华袍的人在木凡眼中还不如那些用百家饭百家衣将他养大的贫苦邻居,所以初二的早上,他就带着朵儿早早为他准备好的物品前往宜安区了,饮水都要思源,更何况是在木凡家最为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雪中送炭的人呢。
对敌可以冷血一刀斩落头颅,对有恩之人却要懂得感恩回报,这是木凡从杨素兰那里得来的优良传统。
访亲走戚的人多,路上的马车自然也多,本来宽阔的道路因此显得有些拥挤,特别是在经过风城中心街道的时候,能够让四辆马车并排通行的街道,常常需要某一方避让一下才能顺利通过。
需要避让,自然就存在谁来避让的问题,若是双方之中有一方是谦逊之辈,这避让的事情就好办了许多,但如果两方都是强势之人,矛盾自然避免不来。
争吵就发生在木凡前方不足十米之处,声音很响很激烈,一个声声带着脏字骂人从不重复,声音激荡尖锐,一个骂人从不带脏字却胜过脏字,声音慢条斯理阴柔得紧,势均力敌之下互不相让,很快就将整条大街堵死了,木凡只能无奈地被困在里面。
堵在街道上的马车太多,根本就没有办法掉头,而租马车的费用早就给了,看着那个老实巴交的马夫,对这些弱者始终保有同情心的木凡自然不忍心要回那银两,只是小气吝啬贪婪到见到银两就两眼发光、口水直流的他也不可能放弃乘坐马车走路前往宜安区,可是呆坐在吵杂的地方总是一件让人烦躁的事情,所以木凡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想看看那两个声音稚嫩、骂功比得上十三街最泼辣的妇女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然而让木凡口瞪目呆的是,对骂的双方都是小男孩,估摸年纪也就十岁左右,一个身穿黄色锦袍,外面套了一件貂皮坎子的少年爬上马车顶上,单手叉腰一手指着对方骂的昏天暗地,口水吐沫满天飞扬,仿佛来了一场春雨。
在他对面是一个年纪差不多的清秀少年,从身上那件用金丝绣出一条飞龙的衣裳看就知道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神情很平静,也不知道哪里修来的涵养,能够面对对方的破口大骂而不动声色,安坐在马夫的位置正眼不望对方一下,大有任你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的风范,只是在对方骂累了喘口气的时候才偶尔云淡风轻地说上两句例如“看长相就知道你跟骡子是亲戚”或者“你娘昨晚在我房里过夜”这种足以让人暴走的话。
“都是人才啊,真不知道要有怎样的家世才能教出如此妖孽的人来。”饶是木凡在十三街那种地方生活了十多年,也不得不叹服这两个小孩的强大。
吵架骂人也是一种技术活,不是声音越大骂的越难听就算厉害的,那只会让人觉得低俗反感,像现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学来那么词汇骂上半刻钟都不带重复,一个骂人不带脏字却能将人损到暴怒不已的组合,估计在人族中找不出第二对了。
“李岩,你到底让不让开?”车顶上的少年骂累了,直接在上面盘腿坐了下来。
被称作李岩的少年不为所动,微讽地扫了车顶的少年一眼,淡声说道:“楚天狂,你在别人面前嚣张不羁我不管,但在我面前还是少吠为好,如果你裤裆里真有鸟的话,尽管下来跟我干一架,若是没有的话,趁早绕道而走,我就当被恶狗吠了半天好了。”
“操-你大爷的,有种你上来,看老子怎样当众暴了你的菊花?”被称作楚天狂的少年再度站了起来,怒声骂道。
李岩不怒反笑,说道:“你去吧,我爹正好在家里,你要真能操了他,我跟我老子一块跟你姓。”
两个异常彪悍的少年当众对骂,让四周围观的人一脸的汗颜,暗叹自己白活了几十年,就算是十个自己都没有这两个少年的功力深厚啊。
被堵住的人很多,时间一长当然有人不满,只不过看到一辆马车上绣着大大的楚字,另外一辆不张扬却明显比楚字马车还要贵重,用屁股都能猜到这两个少年来头不小,有些明眼人甚至赶紧从马车中出来,远远地躲开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情在家族世子之间的争斗中尤其严重。
不过这两人知道对方的姓名,看上去也不像是第一次争吵对骂的样子,估计彼此也是知根知底,知道互相都奈何不了,因此也就是过过嘴瘾,还真不敢卷衣袖抡手臂进行肉搏,虽然是小孩子,但真闹大了也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大家族之间的较量碰撞再轻,也能让很多人灰飞烟灭。
“李岩,既然我们互不相让,那还是老规矩,来较量一场,谁输谁让路,敢不敢来?”楚天狂直接从车厢顶上跳了下来,落地脚步稳而不乱,可见武学功底不错。
李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终于转过头来正视着楚天狂,也从马车里跨了出来,上前几步说道:“李家人只有勇者,从来就没有懦夫,输了的赶紧让路滚蛋。”
两位少年站立在路中央,两旁的马车被车夫硬生生往后拉着往后退去,硬是在拥挤的街道上挤了方圆几米的空地出来。
木凡饶有兴趣地望着两人,纨绔子弟多如牛毛,不过能被整个家族宠着的人再纨绔也不可能是一个无能之辈,在以武为尊的世界里,这些人当然要自小就开始修武,并且还是由实力强大的武者来指导的,起点就远远高出别人一大截,成就自然不会低,因为想要稳握财富和权利,只有自身强大的实力才能得到保障。
“锤子、剪刀、布。”
正当众人热切地盼望出现一场精彩的互殴的时候,两人同时出手同时喊道,并且还是连续三次,让大家跌了一地的眼睛。
李岩哈哈一笑,收回手掌说道:“三盘两胜,楚天狂你输了,赶紧给老子滚蛋。”
输了的楚天狂也很干脆,没有一点的犹豫,直接让下人挪开马车,甚至拆了半边马车才让出足够让李岩经过的空位来,整个过程楚天狂只是像个大人一样背负双手站在街道旁边,没有丝毫心疼的神色,显得很平静,让木凡看得不禁暗自赞叹,大家族出来的子弟就是不一样,小小年纪就能有不凡的气度。
街道上的马车很快就被疏通,虽然行进的速度还是有点慢,但总算是可以向前走了,只要走过这段路,再往后就好走许多。
急切想要提高实力、日夜待在武殿练武阁练武的木凡,自然不会白白浪费几个时辰的时间,在马车内捏起“降魔印”,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无休无止吸收着日月精华,像一片干枯了百万年的土地,贪婪地吞食着春雨。
体内那道微弱的气息永不停歇地沿着《九脉心经图》中的九条大经脉中的一条循环游走着,每游走一周便能涨大一点。
几个时辰之后,木凡终于从马车中走了出来,踏上风城内最为贫苦的地方,也是他艰苦生活、艰难生存了十多年的地方――宜安区十三街。
几个月没有回来,街道上的景象依然如旧,但却比以前要整洁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少了不务正业的城卫和地痞流氓的双重压迫,大家的生活和心情都得到了改善,也有闲情将附近的环境搞好一些吧。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年的原因,往常热闹非凡攘攘熙熙的街道竟然显得很是冷清,基本上没有店铺开门,这种现象有些异常,与往年的新年好像有些不同。
木凡没有太在意,两手提着满满的物品向着以前居住的那条巷子走去,因为在以前,那些邻居帮他们家帮得最多。
刚走了几步,前方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从一条巷子中钻了出来,神色慌张奔跑着,没有看清前方有人,直接向着木凡怀中撞了过去。
木凡放下右手的物品,伸手搭在小孩子的肩膀上一拍一拉,带着小孩子旋转了一圈将冲势泄去之后,摸着小孩子的头说道:“小虎子,偷看你翠花姐洗澡被她-娘发现了?你顺子哥没有给你们放风吗?”
“凡、凡哥?”被称作小虎子的小孩子抬头望着木凡,似乎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曾经带着他们上山下河掏鸟窝抓蛇鼠、似乎无所不能的凡哥。
木凡蹲了下来,捏了捏小虎子的脸,笑着说道:“也才几个月没见,不会这么快就不认得了吧?”
小虎子没有因为见到木凡而雀跃兴奋,反而更加着急慌张地说道:“凡哥,快去救顺子哥,他的包子铺被人砸了,他和他爹快要被人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