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大火仅仅是烧了半栋房子,还没有来得及将陈清风和陈之平的尸首烧毁,就被快速赶来的武殿武者扑灭了,但两人被杀的消息却像风一样很快就在风城内传遍了。
武殿的武者不是没有被人杀过,不过大多数都是因为冲突而导致相互厮杀而被斩杀,但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只要对方不是以大欺小或者出阴招暗招,武殿都不会过多去干涉,毕竟技不如人,死了也不能怪人,但像今晚被人斩杀在家中的情况,好像还是第一次发生。
在楚府内的一个灯火通明的练武场内,除了边上排着的各种武器之外,偌大的练武场只有一大两小三个身影。
每天晚上,不管风吹雨打,楚天狂都要来这里修武,这是很早之前楚家老祖定下的规矩,无论多受宠的子弟都不能例外,因为楚家之所以能有今天家大势大的地位,就是靠一辈辈不敢松懈勤奋修武的子弟打拼支撑起来的,一旦失去了立家的根本,再大的家业也会形如空中阁楼,随时都有可能摔得粉碎。
楚家祖辈紧记祖训,所以长辈对晚辈的监督指导自然也是不遗余力,今晚指点楚天狂武学的人正是他的爷爷楚雄图。
楚雄图实力即将破开武士九品,一脚踏入了武将的境界,在天地帮内具有不低的地位,对楚天狂这个聪慧的孙子很溺爱,因此在修武的时候也格外严厉,期望越高,要求自然也会越高,严师出高徒这个万年不变的道理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楚天狂在楚雄图指导下练了一个多时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接过姐姐楚楚送来的水像牛一样大口大口饮着,虽然平时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玩世不恭,但在修武的时候却神情认真严肃,因为修武对家族来说是立家之本,对他个人来说也是最大的志向,像他这样天资聪慧又肯吃苦头的富家子弟不多。
一个长相与楚天狂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轻声对楚雄图说道:“爹,陈家的陈清风在武殿区内被割了头颅,陈之平被截成了两段,最有希望的两个人被杀,陈家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别说想要崛起了,就是保持如今的状况不落败都是白日做梦。”
楚雄图闻言露出一丝冷笑,道:“陈家抱上徐家大腿之后,甘愿当徐家的狗经常在暗处搞一些小动作与我们作对,以为有徐家撑腰我们就不敢动他,其实我们是不屑于对他出手,这下好了,没有出色的后辈接班支撑,再大的家族也难以传承下去,彻底断了他们想要崛起的念头。不过,到底是谁如此胆大不仅不怕得罪徐陈两家,还不把武殿放在眼里呢?”
刚刚饮下一大碗水的楚天狂放下碗,扭头不是很确定地说道:“陈之平被杀?那有可能是我大哥干的。”
楚天狂的父亲楚西山一把掌拍在楚天狂的后脑勺上,笑着骂道:“我就你一个儿子,你从哪里整了个大哥出来?”
“嘿嘿,在‘天香楼’认识的,是武殿的外门弟子,名为木凡。”
楚西山皱了皱眉头,思考了片刻说道:“木凡?去年一百多名外门弟子中,唯一一个不知以何种方式通过考核的人,家世贫寒没有任何的背景,我不怀疑他能杀死陈之平,但绝对不是陈清风的对手,你怎么会认为是他干的?”
楚天狂耸了耸肩膀说道:“他刚进入武殿没多久就敢打断陈之平的腿和打落满口牙齿,去‘天香楼’的那天遇到徐阴也能够不落下风,他身上有着一股淡然超俗的气质,我怀疑他修有佛门功法,身份背景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如白水。”
一直沉默站着的楚楚两条秀眉微微一蹙,有些不悦地对楚天狂说道:“不管他的身世如何,他何德何能当你的大哥?”
楚雄图摆了摆手,阻止楚楚继续说下去,说道:“英雄每多屠狗辈,自古以来英雄都不问出处,木凡出身虽然贫寒,但你怎么知道他将来不会是那个能够挽救人族的人?小天的事情由他自己作主,人情冷暖是非成败和人性阴暗还是光辉,只有亲身去经历才能有成长。小天,有机会带你大哥过来让我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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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凡不知道龙五为什么那么轻易放过敢于杀同门弟子、严重违反了武殿律例的自己,但他知道绝对不可能是因为龙五是他的领路人这么一个简单到可以忽略的理由,至于是不是看在伍老古董的份上放过自己一马,木凡不确定,但当龙五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后,他就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
放松下来之后才发现刚刚换上的衣裳几乎湿透了,浑身乏力提不起劲来,半躺在椅子上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想起面对陈清风时的毫无还手之力,和在龙五强大的气势下几乎崩溃,木凡感到一阵的无力感。
虽说实力的差距不是通过日积月累的时间可以填补的,但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积累和提升,实力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从三品不到直接成为武将,木凡不缺悟性,够勤奋也肯吃苦,缺的是能够让他慢慢累积才能蜕变升华的时间。
其实他的实力提升速度已经够快的了,因为修炼了《如来佛身》,让他的身体比他多苦修十年的武者还要强蛮,过人的天赋和悟性让他更早就感悟到了刀意,加上修炼了被伍老古董视若珍宝的《九脉心经》,在拼尽全力之下还能发出“刀意化形”,这让很多修武多年至今仍未悟到意境的武者汗颜无地,而他真正规范修武的时间才半年不到。
可能是伍老古董留下的金创药和丹药药效很好,又可能是木凡泼在地上的酒散发的酒味过于吸引,被陈清风和陈之平殴打折磨得半死的老东西,竟然一拐一瘸地挣扎着从屋内走了出来,走到木凡面前腆着脸说道:“这位公子,打赏碗酒来喝喝呗。”
木凡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不知死活的老东西,骂道:“都只剩下半条命了,还敢讨酒喝?就不怕喝着喝着就把另外半条命也喝没了?”
“酒喝得越多,我的伤就越快好,你是知道的,没酒喝才会要了我的命。”老东西在旁边的椅子慢慢坐了下来,触砰拉扯到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不断倒吸着凉气,所谓嗜酒如命的酒鬼也不过如此了。
“看来伤的还不够重嘛。”
“唉,很抱歉,这次连累你了。”曾经流浪过人族九城的老东西,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双手,虽说这些年来行走在九城中的各地,遇到过格式各种的人,但因为外表邋遢,又是一个除了那个装酒的葫芦就一无所有的流浪汉,所以几乎没人把他当人看,因此在他高傲的精神世界中,自然也不会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当人看,上一次说‘抱歉’两个字,已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这次因为临时起贪念,想要骗取陈之平的一百两银子,却没有想到这是对方设下的陷阱,引他上钩之后报复木凡,差点令木凡死于陈清风之手,不过也因此让他看清了木凡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否则那句雪藏了不知道多长岁月的‘抱歉’也不会说出口。
木凡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该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如果不是当初打断了陈之平的腿,他也不会心生报复的念头,自然也不会连累你受了折磨遭了罪。”
“那就当是打和了,咱们互相不拖不欠,来来来,咱爷俩痛饮一场。”
只有酒少的时候,老东西才会用葫芦装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那是担心一次过痛快之后,可能要很久才能闻到酒味,但酒多的时候他从来就不会用杯或者碗,而是直接捧起酒坛就往嘴里灌的。
“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喝酒?赶紧回房里去休息。”老东西才刚刚捧起酒坛,还没有来得及尝一口,酒坛就被杨素兰夺了过去,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酒坛狂吞口水。
杨素兰无视老东西可怜的眼神和‘咕噜、咕噜’的咽口水声音,扭头对木凡说道:“小凡你年纪还小,不能喝太多的酒,要知道酒是会伤身的,早点回房休息去。”
无论在什么时候,杨素兰的语气都不会严厉尖锐,即使木凡做错事后,她也是温和耐心教导,这个时候木凡就会变得很乖巧听话,估计老东西与木凡也是一个德行,对怒骂诅咒这些话语从来就当是耳边风,反而对杨素兰这种关心关切束手无策,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老东西嗅了嗅鼻子,用手抹了一把嘴巴,目光不舍地从酒坛上收了回来,讪讪地挠了挠头又一瘸一拐往屋内走去,木凡则是放下举到嘴巴的酒碗,端着半碗糠米酒低着头跟在老东西的身后,在老东西将要进入卧室的时候,将酒悄悄递给了他,要不然肚子里酒虫醒了的老东西今晚是不用睡觉的了,至于半碗酒一口闷下还是喝一个晚上,就不得而知了。
老东西端着酒,一脚踩在门槛上,向即将走入卧室的木凡背影喊道:“喂,臭小子。”
“什么事?。”木凡回头不解地望着老东西。
举了举酒碗,老东西笑着说道:“跪拜叩头那些纷繁仪式就免了,这碗酒就当是你拜师时给我端的茶吧。”
也不管木凡是否反对或者有何感想,老东西迅速进了自己的卧室并关上了房门,不给木凡一点表达不满或者恼怒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