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皇城大内高墙之下,老道士张景焱端着酒壶又喝了两口,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只见他伸出双手,用拇指压上陆远的双眼,端了个架势凝神发功,心中默念法诀,拇指上指便亮了起清光。
陆远闭目看不见情形,等了许久还不完毕,又听不见动静,便不耐烦道:“喂,张师叔!你没睡着吧。”话没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个爆栗子:“臭小子!开天眼要神识专一,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陆远只好继续闭口凝神,又过了一会儿,耳闻张景焱道:“好了。”陆远顿觉眼皮上一松,睁开眼来,张景焱已经施法完毕。
随后张景焱又如此对公良斐,林晓筱和落尘一一如此施***到落尘的时候不由赞了一声:“嘿,好一株千年莲妖,虽然还差了两年,按说你的本领应不止于此,怎么和这帮小辈们混到了一起。”
落尘清丽的面上现出了几分哀怨:“您的意思是我太老了么。”
张景焱哈哈干笑两声:“老道说错话了,姑娘勿要多想。”说话间又瞟了瞟公良斐,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此时林晓筱已被施法完毕,她便使劲的眨了眨眼问道:“这便是开了天眼了,我怎么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前辈,你的法术没问题?”她见张景焱一派不羁的模样,又十分贪酒,与自己师父威严端正的模样大不相同,不由心中一直犯了嘀咕。
张景焱闻言,便在双手上唾了两口,伸出手道:“小丫头不相信我,如此术法更加灵验,要不要再施一次?”
林晓筱爱洁,唬的连忙躲到了陆远背后,弱声道:“不用了,前辈我信你。。。”
张景焱又向陆远三人伸出手去,三人都是微微闪躲,表示绝不疑他的术法,张景焱才满意一笑,又从怀中掏出四张黄符,嘱咐道:“天眼虽可持续一夜,然而隐身符却只可生效三个时辰,我以法力加持,可隐形,隐身,隐息,皇上说不可惊动宫中之人,三个时辰若没有寻到诅咒便赶紧回来,若不然,我只能明日去大狱里领你们了。”
陆远面上一抽:“张师叔,你不去么?”
张景焱嘿嘿一笑:“皇宫那么大,你师叔我老胳膊老腿,跑不动了。”
众人均用眼光表示不信。
张景焱便板脸道:”少年人,应多受些磨练么。”说话间他又拿出了一对玉镯,继续叮嘱道:“要记住,皇宫大内中,秘术禁制甚多,一个乱闯,你们就回不来了,开天眼后,所见金色光团乃神兽镇守之地,所见黑色气团乃妖邪作恶之地,不过这些与你们都无关,不要多管闲事。”他将一对玉镯分开,分别递与陆远和公良斐:“诅咒为黑色邪气,以人精血为引,你们持刘夫人随身之物而去,走的近了,便会有所感应,黑气会往被受诅咒之人的气息吸引,若见黑气前来缠绕玉镯,便追其而去,便可寻到存放诅咒之器皿,将其带出,交由我处理即可,封存诅咒不知会有什么禁制,你们不要妄自逞强,强行破除。”
张景焱又看着陆远四人再一次郑重嘱咐道:“三个时辰,切莫误了时间。”
************************
夜色苍茫,明月高悬,皇宫大内的宫殿楼阁均沐浴在月光下,琉璃瓦反射着清凉的光辉,屋檐飞角上雕着古朴狰狞的石兽,夜之静谧中更显得庄严肃穆。
只听“啪,啪”两声,陆远和林晓筱脚踏神风咒,从大内皇城东南角的围墙上落了下来,又听一声极轻的“啪”,落尘提着公良斐也落了下来,公良斐却脚下一滑,甩了个四脚朝天,背后的竹箱也哐啷乱响,静夜中格外的嘈杂,陆远和林晓筱唬了一跳,连忙端好守势,却见无人前来巡查,想着张师叔的隐身符定然起了效用,才长舒了一口气。
四人便分了两队,陆远长刀一架:“阿斐,我们从西边走,三个时辰后,北边拱辰门下集合,你们小心行事,落尘,你好好照顾他。”说完转身就走,林晓筱连忙跟了上去。
“喂,陆远,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啊。”
“还不走快点,难道等在那里被阿斐那个笨蛋连累啊,我可不想蹲大牢,据说他们有一百零八种酷刑,折磨死人呦。”
“哇,一百零八种,都是哪些啊,你给我说说。。”
“这个嘛。。我想起来了!最惨无人道的一个!说出来吓死你!鸡毛挠脚板!”
看着陆远和林晓筱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消失在夜色中,公良斐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人一路吵吵嚷嚷的斗嘴,却不知何时已经生出了亲昵来,只是自己都尚不察觉。
正思量间,自觉一只温软的小手握住了他,转脸便对上落尘清丽甜美的笑容:“阿斐,我们走吧。”
公良斐心中温暖,回以温柔一笑,本来夜探皇宫大内,虽然有皇帝的密令,却仍旧心存了畏惧,此时便全然消散如烟云。
有了你的陪伴,前方便是幽冥地府,也生出了暖意来,公良斐心中那份爱恋,更加的笃定。
***************
皇宫大内,宫殿林立,一派气象森严,即使在朦胧的月色下也让人心中腾起敬畏之心来,林晓筱便一路跟着陆远,在长长青砖路上行走,一路果然看到许多金色光辉以及黑色气旋,在夜色中更显得神秘,心中连连叹道:皇城大内果然其间隐秘甚多,不可轻闯。心中又有些害怕起来,便更加跟紧了陆远,只觉得面前陆远脚步一停,林晓筱一个收势不及,撞上了陆远的后心,她刚要出言相询,只见陆远回头,面色凝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前方路口便传来了齐齐的脚步声,一队人马举着灯笼转了过来,正是夜巡的大内侍卫。
虽然有隐身符护身,两人还是不自觉的贴墙而站,不敢发出一点声息,直至巡查的侍卫行了远了,才舒了一口气。
“你那个张师叔,看起来乱七八糟的,道法却如此厉害。”林晓筱见隐身符如此奇效,心中叹服。
“那当然,”陆远自豪道:“师父说张师叔是纯阳派百年来道法第一人,极有希望继吕祖之后飞升成仙。”
林晓筱脸上便涌起了艳羡之色:“未曾听闻过西华派有人飞升,不过你们纯阳派的人,都好有意思啊。”
陆远闻言转头问道:“怎么,你们西华派是个什么情形?”
林晓筱偏头想了想:“我是师父收的俗家弟子,小时候只随师父去过一次九嶷山,怎么说呢,西华派的师叔师伯们。。。”她又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仿佛在寻找合适的词汇,“都,都十分正经,不言苟笑。”
陆远便点头道:“原来如此,看你师父的样子也想的出来。”
林晓筱又低声道:“和你相处这么久,我才觉得你们纯阳派的修炼不拘泥于形,并不一味苦修,却看透这世间天道运行,胸怀天地,我也在想,是不是,是不是,这样更好一些。。。”
陆远一愣,他一路所见西华派之人确实与纯阳派的修行风格大不一样,只觉得西华派及以以修真自傲,又格外争强好胜,和纯阳派所崇尚的“柔弱不争,自然无为”大不相同,他心中确实存了不喜,然而林晓筱竟然如此不顾门派之别,坦然直言自己门派中的不足,这份胸怀也是难能可贵了,不由心中对她的好感又深了一层。
陆远便破天荒的安慰道:“别想这么多了,你们西华派道法高深,也是很了不起的。”
林晓筱闻言笑靥如花:“谢谢你,陆远,你是大好人。”
眼前少女娇艳秀美,路远没来由的一阵忸怩,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便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一甩头大步的走了。
林晓筱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抿嘴一笑,也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直走过集英殿,紫宸殿,快至大庆殿之时,陆远只觉得一股阴森之气传来,抬眼正有一丝黑气,悠悠然正向他怀中的玉镯飘来。
陆远和林晓筱同时惊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