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两人要离开,弑天的面上闪过了一丝失望的神色,随即又展颜道:“罢了,世上的事情都是有机缘的。”言语通透的竟然不似那威慑六界的大魔头。
“你们知道怎么走出这片异界嘛?”
陆远摇了摇头:“所以还想请前辈帮忙。”
弑天略微思索,说道:“这里乃人魔两届的联接处,时空异常,你所见那些幻光所在便是一个个出口,然而时空多变,你掉入的入口不一定还在,其余的出口有可能通往人魔界任何一个时空之中。却是不可预测。。。”
一番话说的陆远目光沉沉:“若是掉入人间还好,若是掉入魔界,岂不是情形危险。”
弑天又沉思一番道:“不如你携我前去看看,魔界与人间气息不同,或许能有所分别。”
陆远便立即将弑天背负在身上,正要与林晓筱一路同行,突然弑天对林晓筱道:“丫头,你来抓着我的手,我有个礼物送你。”
林晓筱闻言十分惊异,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把手递了过去,只觉得两只枯瘦的手指搭上了她的经脉,一股炙热的气流瞬间传入了她的体中,林晓筱大惊,欲要收手,却无法挣脱,正当气流越发炎热难耐时,弑天松开了手指。
看见林晓筱惊慌的模样,陆远也是心急,连声问道:“前辈,你把她怎么了。”
弑天微微一笑:“我送了些功力助她突破开光之境,以后你们行走世间,也方便些。”
林晓筱又惊又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弑天又交代道:“魔功霸道,小子。你日后用我教你的心法帮她调吸,直至真气完全相容才可。”
陆远连忙答应着。
两人与弑天萍水相逢,人魔敌对,却在此幽暗隔绝之地统统泯灭了恩仇,两人心中都存了感激,陆远便道:“前辈,此番你要不要与我们一同离去。”
弑天哈哈一笑:“与你重归人间?那我还有活路嘛?就是回到魔界,我亦不能保全,你便将我留在此处,只怕再过个几年前,我便又可以修出魔身,到时候我再去六界看看,悠哉的了却余生岂不是好。”
陆远见他想的通透便也不再劝,三人便在缝隙边缘查看,弑天指出一片人间阳气颇重的幻光道:“就这里吧,应该便是人界了。”
陆远和林晓筱便将弑天安排好,深深一鞠,牵手跃入幻光之中。
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弑天脸上的笑容变得有几分阴森:“我总是将魔种植入了你的心中,当你得知这女娃身上的真相时,或许会做出有利于我魔族的选择、”
弑天又叹了口气:“纵然我千年想的通透明白,我总是魔族,不得不偏向魔族的兴衰,你们勿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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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陆远和林晓筱,两人牵手走过幻光之时,狂风席卷,时空扭曲,在光怪陆离的景色变幻中,两人只觉得突然间日光大盛,待眼睛适应过来,只见一片鸟语花香,峰峦青翠,竟然已经回到了人间。
两人齐齐爆发出了一声欢呼,陆远更是将林晓筱抱起,抡了一个圈儿。
林晓筱的笑声飘扬在山间。
“臭陆远,快放我下来。”
两人一番欢闹之后,却察觉出了不对来,当初从羊山掉落入两界缝隙中时,正是初冬之际,草木凋零,那里是这般和煦的天气。
“难道我们到了不同的时间?”林晓筱问道。
两界缝隙本就是时空错乱之处,这倒是个很好的解释。
“这。。。不知道我们掉入了哪一年中,若是偏离我们的年代太远,岂不是麻烦了。”陆远寻思着,突然一拍脑袋:“有了!我们去太白山看看,若是纯阳派已经建立,说不定可能寻求到帮助。”
话语完毕陆远已经御起长刀,临空而起,笑着对林晓筱道:“晓筱,我们走了。”
林晓筱也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当下随着陆远跃上长刀,一双手臂紧紧的环上了陆远的腰,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只觉得这片陌生的时空丝毫不值得畏惧。
陆远的大手扣上了林晓筱的手掌,笑道:“飞了!”
话音未落,一道淡蓝色的光辉已经直冲天际而去,仿佛一只离弦的箭,立志穿过所有的阻碍。
万里云层之上,陆远仔细辨认地面上的河流山川,顺着黄河之流很快就找到了绵延宏伟的秦岭山脉,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已经落在陆远自小成长的地方——太白山。
太白山纯阳派上空设有禁忌,不可御物飞行,两人便落在山门之处,陆远抬头端详那巍峨的山门,点头道:“此时必定在我们离开之前,夏昊师兄以前和山中虎妖争斗,曾将那山门一角打飞了,你看现在可不是完整的。”
林晓筱顺着陆远所指看过去,果然完好一片。
这样,是不是有机会见到小时候的陆远,林晓筱心念顿起,刚要出声,却传来一阵嘹亮的婴儿哭声。
两人一惊,对望一眼,连忙向哭声奔去,只见草丛中放着一个竹筐,里面一个不到半岁的婴儿,大概是被说话声吵醒,正在哇哇大哭。
看那婴儿生的虎头虎脑,林晓筱顿生怜惜之心,连忙上前轻声哄着,一面道:“哪里的父母如此狠心,把孩子放着这里。”
一回头却看着陆远瞪大了双眼,神情僵硬,死死的盯着裹着婴儿的襁褓,大红的绸布上绣着双鱼戏水。
陡然见陆远这副模样,林晓筱先是一惊,随即心如明镜:“陆远,这难道是。。。”
只见陆远仿佛发疯一般扑到了竹筐旁边,拨开草丛喃喃道:“这脚印露水未干,她,她还没有走远。”
说完便转身顺着山路追下去,林晓筱见状连忙抱起婴儿,也追了上去。
陆远一直奔至山下,谁知正是集市之日,山中居民齐聚在一起,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哪里能找到那个丢弃婴儿的母亲了。
陆远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在路边,满脸失落之情。
林晓筱手忙脚乱的抱着啼哭的婴儿赶来,看见陆远没精打采的模样,不由心疼起来。
然而亲历自己被母亲丢弃的这一时刻,如此心伤,林晓筱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她只好贴着陆远坐下来,轻声道:“陆远,你,你还有我呢。”
陆远仿佛没听到一样,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口中喃喃自语:“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的母亲都疼爱自己的孩子,而她却不要我,是我不好吗。。。”
坚强豁达如陆远,却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刻,世界上又有哪个孩子不渴求父母的疼爱呢,纵然师父如亲父,那一份血脉联接又哪里可以取代呢,林晓筱张了张口,想要伸手拥住陆远,可是怀中的孩子哭闹不停,不由手忙脚乱。
正在这时,旁边走来一位拄着拐棍的老妪,看见路边的三人,不由摇头道:“哪里来的小夫妻,怎么连孩子都不会照顾。”说着走到林晓筱的面前:“你这么抱的他不舒服,来给我吧。”
林晓筱羞的满脸通红,还是将孩子递了过去,只见老妪将孩子圈在环中,轻轻晃了几下,孩子的啼哭声立即小了下来。
老妪便抬头教习林晓筱道:“看,要这样环住他,你试试。”林晓筱红着脸抱回了孩子,照着老妪的姿势做来,初时孩子还挣扎啼哭两下,后来便慢慢的静了下来。
林晓筱喜道:“不哭了,真的不哭了,原来是这样。”
老妪含笑望着林晓筱,转头看到一边垂头的陆远,便伸出拐杖在陆远的脑袋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喂,傻小子,你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还不打起精神来养活老婆孩子。”
陆远被打的痛,不由龇牙咧嘴的倒吸凉气,然而一抬头却看见怀抱着孩子的林晓筱,满脸红霞飞舞,怀中抱着年幼的自己,倒真的有几分小母亲的样子,突然间就痴了。
这便是他如今所拥有的,一个陪他历经劫难的红颜知己,这也是他未来要为之维护的,保她一世平安展颜。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正自呆着,老妪又重重的敲了他一下:“还傻着干什么,不把孩子抱过来!”
陆远闻言,连忙笨手笨脚的去接,慌乱了好一阵子才把怀中的孩子抱的安稳。
老妪这才满意的笑了:“这才像个做父母的样子。”她又俯身逗了逗孩子,“嘿,别说,和你小子长的还真像。”
这孩子本就是陆远小时候,两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然而这事太过诡异无法言说,不由都是“扑哧”一笑。
但听那老妪又道:“孩子饿了,赶紧回家喂些奶水吧。”
林晓筱大窘,再也坐不住,起身谢过老妪抬脚就走,一路不敢抬头看陆远一眼。
也不知低头走了多久,只觉得身后被人一拉,一个宽厚的怀抱已经将她拥住。
“晓筱,被亲母遗弃,我很难过,可是,我如今有了你,便不能沉浸在过去的悲哀中,所以我发誓,若有一天我为人父,便永远不会遗弃自己的亲子,必然用尽全身心去疼爱他,你,放心。”
温柔笃定的男声,渐渐的化解了林晓筱心中的羞怯,许久女子低声道。
“嗯,我永远都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