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在在厨房内听的心中一紧,忍不住便就把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得更清楚一点。
而堂屋内此时却一下子沉默了,半响才传出才楚勤章期期艾艾的声音:“……那个……爹,你也知道我是抱养的,当初我娘生了大姐之后九年没生养,这才抱养了我……可现在……现在你看在我下面三个弟弟一个妹妹。虽然去年春上我三弟也生了个女儿,可秋上我四弟却是生了个儿子……”
萧岳生抬眼看了看这个女婿,半响没说话,良久这才说道:“大女婿,你娘当初可也是抱养的。而你爷爷人好,不但没亏待,更是舍不得嫁了,招赘了你爹。说起来你们这支只有你隔壁的那二叔家才是正根。”
楚勤章见家中老底给岳父掀开了,本就漆黑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想要斥责偏又不敢,只能呐呐得说道:“这不,就因为这样,才想要个儿子,我……我也好在这个家里站住脚。爹,你看当初我跟英莲刚成婚,就分家了。英莲做为长房长媳的,连一天上房都没住过,这要是再没给儿子撑着以后这族里的祭祀,那还有我们的份?”
堂屋里一片寂静,只剩下萧岳生抽水烟咕噜噜的声音,楚萧氏自小对萧老爷子心中发憷,这回见他沉着脸不说话,想到金花因为断掌加命硬之说自小就放养在娘家,直到这次因为这次临盆前实在没人搭手,这才让楚勤章接了回来,不指望带弟妹,只想让她帮着做做饭,割点猪草,捡点鸡粪什么的。前几个月倒也是这么过的,却没想上月因为楚勤章在外喝酒掷骰子把给金玲做满月的银钱给输光了,自己去上房诉苦,想着让上房贴点钱物把金玲的满月给办了,没成想碰了个软钉子,钱粮没捞着,反倒是让楚氏斥责她不会当家,把好好的爷们惯坏了。回来一气之下和楚勤章争吵了几句便就抱着小金玲回了娘家。
当时她把家里里里外外都上了锁,想着那老太婆既然不肯贴钱粮,便就让金花他们父女两个去吃回来。可是没想到这刚到娘家一天不到,金花就在萧家宅的外围给人发现了,送了过来。当时已经是昏迷不醒了。这要按着她的心思那是不治得了,免得浪费铜钱。这不能怪她心狠,谁叫这丫头是个断掌呢。可是当时小妹和娘看着不忍拿着银两请了郎中,这才拖了一些时日。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自己爹都不在家里,也不知道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娘和小妹又是怎么和他说的。楚萧氏回想起往日萧老爷子对金花的疼爱,这心里越发的没底了。她可知道上房那几家之所以不敢克扣他们公产的分列就是因为她娘家势大。这要是让萧老爷子对自己和楚勤章不满了,这往后的日子可就越发的艰难了。
她不时的拿眼睛瞟着萧老爷子,一时摸不偷老爷子的心思,心里乱成一团,不过这里面没有丝毫对于金花的愧疚,在她或者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心里,儿女(特别是女儿)就是自己的私人物品。而像断掌阿,八字硬的更是不把你沉粪坑就算是不错了。
堂屋里得气氛压抑的让她喘不过气来,终于她忍不住开口说道:“……您也说了,这孩子毕竟是我和勤章的亲骨肉……爹,但是我和勤章不只有她一个,而且我们也还年轻,还想要个儿子……"
萧老爷子抬眼看着自己这个大闺女,眼中神采莫名,良久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水烟壶在那四角桌上磕了磕,“既然你们都这个意思,那金花我今天就带走了。”楚勤章楞了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并且飞快的和楚萧氏对视了一眼,这才说道:“爹,不是我们不肯让你带走,只是……你看去年杏春弟弟娶了媳妇,现在还怀上了。金花这过去了,弟妹心里会咋想?我们夫妻两总不能让您家里不安省吧?"萧家这长房现在只有萧杏春一个儿子,再过上一段时间肯定是萧杏春的妻子季氏掌家,为了自己这个断掌的女儿让那个刚进门便就怀上身子的弟妹季氏记恨上显然是不明智的。而那季氏虽然接触不多,看得出是个面喜心狠的人,加上她那几个弟妹都是这一片数的着的浑人,还是远着点的好。
“哎!”萧老爷子叹了口气,“杏春这亲事结叉了!那都是老太太当年随口那么一说,到现在他们赖上门来,也只能认下了这门亲事,为这杏春现在都经常住在坝上甚少回家了。不说这个了,这样的这次我接了个大活,府城徐府要给他们家七岁的二小姐做嫁妆,这一去怎么说也要两三年的。我寻思着正好把金花带上,这样她也不能克着你们,也不影响了家里。”
听的萧老爷子这么一说,萧楚氏那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当下便就把金花从厨房里叫了出来。
金花给带到堂屋来,虽然萧老爷子在原主的记忆里很是清晰,但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萧老叶子,还是让金花楞了一下,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萧老爷子显得很高大,比楚勤章还要高大威猛,但是现实是:萧老爷子并不是高大的人,事实上应该说是偏娇小的,个头和楚萧氏差不多,只是皮肤很白,比楚萧氏还白,眉目清秀,虽然身上只穿着青麻短褐,头上戴着网巾,手里拿着一个黄铜鹤颈的水烟壶。那拿着水烟壶的手,手指修长有力。
楚勤章站在萧老爷子的下首,谄笑着。
萧老叶子见到金花过来,一看,眼睛顿时便红了,想他开春时出去做工的时候,自己这外孙女粉嫩嫩的一团,拉着自己不让自己去上工,当自己问她要给她带什么时,她奶声奶气的说;什么也不要只要姥爷早一天回来。多可人疼的闺女啊,自己虽然生了四个女儿,可是那个有她那么可心?可人疼?谁知道这一去差点就再也看不到眼前这小人儿了。看着这脸色蜡黄,瘦骨如材的小女娃,这要不是在家里,而是在路上见到的话自己肯定认都认不出来。此时金花已经来到他的跟前,他一伸手住了金花的手臂定定的看着她,仿佛是在仔细辨认,自己的女儿和女婿是不是找人代替了他的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