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那夜华婼心有多痛,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感觉,这比知道了殿下要成亲,而新娘不是她的感觉更难受,或许,这就是生离死别的滋味,但是,华婼绝对不允许,眼睁睁看着摄魂离开自己。
她不知道怎么进入阴曹地府,只好回到辛国,准备去求师傅,看在师傅的薄面上,他的师兄,应该愿意慷慨相助,赠与聚魂散。
红衣太容易暴漏自己,殿下来寻她的话,一定会命人集中寻找红衣女子,所以,华婼特意换上了一件淡青色的衣裙,裙摆有淡色流苏,朴素而不张扬,行走起来,却也好似流水般灵动,素纱遮面,更是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刚进入墨城,原本四死气沉沉的空城,现在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华婼欣慰一笑,这些人终究是想通了,还是自己的家园更亲切。
一双脏兮兮的小手伸向了华婼干净的衣裙,用力一扯,原本素净的青裙,顿时出现了一片垢印,华婼疑惑转身,看清眼前的人,杏眼一瞪,大怒道:“妖孽,你还敢在此胡作非为。”原是之前与摄魂搏斗过,佯装成乞丐的狐妖。
小乞丐踉跄后退,连连求饶:“大姐姐莫要生气,乞儿只是觉得姐姐温和,想向姐姐讨点金铢,为乞儿师傅治病,师傅已经病了好久了,快不行了!姐姐要是不愿意给,乞儿滚远点就是,姐姐千万不要打乞儿。”
华婼火冒三丈,怒道:“还撒谎?我家摄魂被你们伤的三魂丢了其二,还在这里装可怜?”小乞丐呆了一瞬,怔怔的看着发怒的华婼,眼神忽的变得很疑惑,于是乎……于是乎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准备揭开华婼的面纱,华婼诧异不已,往后退了一步,迅速抬手劈向小乞丐,挡开了小乞丐伸来的手,小乞丐被挥到一旁,踉跄跌倒,华婼俏眉微皱,心生疑虑,他怎么不躲?还是说,这又是他耍的诡计?
小乞丐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虚弱的喘着粗气,华婼见状,心中一软,道:“今日且留你一命,不要再人间继续害人。”说罢,转身欲走。
怎料手却突然被人猛地钳住,反手一拉,华婼便猝不及防的往后倒去,一道质问的声音传入耳朵,听得华婼浑身一冷。
“将人打伤便想逃之夭夭?我大辛国何时沦落到这种地步?人来人往的集市中,众目睽睽下欺负乞儿?”那男子的声音就响在耳畔,华婼却碍于被牵制住,看不到来人的长相,只得恨恨道:“若他真是无知乞儿便罢,可若是欺人害命的狐妖呢?”
男子冷笑一声,道:“这集市上的百姓都认识这小乞儿,活泼可爱,善意温和,你口中的狐妖,与之相差甚远!再者…..”男子唇角贴近华婼的耳畔,轻声道:“也不知道谁是妖呢?”
言罢,唇角轻轻擦过华婼的耳畔,华婼羞愧不已,怒道:“流氓,放手!”说完,便用力朝男子腹部一个肘击,男子巧妙躲过,华婼再乘其不意猛地踩住了他的脚,男子这才吃痛松手,华婼闪身离开男子的怀抱,恨恨的看着眼前的面具男子。
不知何时周围已聚拢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先前她与小乞儿起争执的时候,无人过问,这下有人出头了,一下子就聚齐了这么多的人,华婼一阵冷笑,却无心再与这帮闲人纠缠,早点找到师傅,早点拿到聚魂散,摄魂便可早日康复,华婼俏眉一竖,扭头欲走,男子却不依不饶的在身后缓缓道:“看来真是一个无情人啊,打伤人,不认错便算了,连药费也不愿意给!”
华婼猛地顿住,气急败坏的转身吼道:“我说了,他是妖,我今日没杀他,已是留情,阁下莫要在管闲事了!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面具男子轻轻一笑,道:“我也说过,他不是妖,是流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此言一出,引得周围好事者纷纷跟风道:“对啊,他在墨城都流浪好多年了,”“他是被他师傅捡回来的,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现在还受了伤,啧啧,那女子真是狠心。”“这小乞儿很是乖巧的,前几日还帮我送了趟货,货物一分不少,准时送到,我还给了他五金铢表示感谢。”
华婼听得诧异,却依然坚定不移的看着小乞儿,问道:“你告诉大家,你是不是妖?”小乞儿眼神委屈,弱弱道:“姐姐,我不是妖,我是乞丐!”
华婼怔住,旋即道:“那好,在大家的见证下,你带我去见你那受伤的师傅,若果真如此,那我对你的伤负责到底,也保证治好你师傅!如何?”
小乞儿喜笑颜开,道:“好,”随即又黯然道:“只是……刚才我摔倒时,脚扭了…..”说完,便默不作声的低下头,黯然神伤,还未等华婼开口说她背他,那面具男子已径直向前,将小乞儿抱起,丝毫不顾那小乞儿浑身的泥泞污垢碰脏了他的锦衣华服。
华婼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别处,她不是很希望这名男子插手这件事,因为,他太爱管闲事了!还有一些怪异,青天白日的,带着一个银色面具,难道,面具下,是一张丑的不能见人的脸么?
人群渐渐散去,华婼有些吃惊,忙道:“你们还要作证呢,去那小乞儿说的地方看看,他的师傅究竟是不是妖,有没有受伤!你们不是都认识他么?怎么都走了?”
好事者好似没听见似的,纷纷朝四面八方散去,嘴里唠着家常,今天的白菜很便宜。昨天王寡妇又跑到李瘸子那去了,呆了一宿没回家。.王家四小子越来越霸道,前面还在那条街调戏成家姑娘,哎,没准儿现在还在呢,那我们去看看吧,好啊,走啊!
华婼气鼓鼓的望着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好事老百姓,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身边面具男子撞了撞她,道:“姑娘,在下愿意作证,看这小乞儿与他师傅,究竟是不是狐妖!”华婼漫不经心的咳了咳,道:“好,走!”
经小乞儿指路,他师傅的所在之处,是一位好心人家留出来的柴房,算是二人的一个栖身之所。
一如小乞丐所说,他的师傅,就躺在这柴垛上,身上盖着拼接缝好的破布,也是一片脏污,脸色发青,双眼紧闭,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副垂死的模样,华婼脑袋一翁,霎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面具男子放下小乞丐,小乞丐一瘸一拐的慢慢走向他的师傅,嘴里欣喜的说道:“师傅,有位姐姐愿意救你,你醒醒啊!”老者沉睡不醒,丝毫没有反应,小乞丐再次唤道:“师傅,有位姐姐愿意救你,师傅!”说着,还摇了摇老者。
华婼颤抖着走向老者,手指探到老者鼻翼下方,闪电似的缩了回来,脸色苍白,一脸惶恐,小乞丐依旧一脸笑容的摇着老者,妄图将老者唤醒。
面具男子朝小乞丐招了招手,小乞丐又一瘸一拐的走到男子身前,扬起稚嫩的脸庞,道:“哥哥,你叫我?”面具男子俯下身去,悄声道:“姐姐要施法救你师傅了,你先回避一下。”小乞丐忙喜笑颜开道:“好的。”说完,又拖着小瘸腿往外走去。
华婼怔怔的看着老者,半天回不过神,面具男子走到华婼身边,侧首问道:“怎么了?”华婼声音发抖,断断续续道:“他…他….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