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自残
若玛睡着了,直到第二天天大亮,她才醒来。手上的血止住了,若玛把毛巾解开,由于血迹凝住了,看不清楚伤口。她把毛巾丢在一边,握住受伤的右手,爬下床。
虽然睡眠是好的,但她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想必是睡的时间不够。若玛坐下来,面前摆放着一本书——里面夹着那块玻璃镜片。她把书移过来,犹豫要不要打开它。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醒了,忙着洗漱。碍着人面,她还不敢直接把玻璃拿出来。
“啊!”门口一声尖叫,“血,这里有血!”
舒兰、齐芳、玲珊、思恩全部都蹲在门口看。宋琳一把掀开棉被,坐了起来,她先是看了若玛一眼,若玛刚好把视线从门后移过去,正好碰上。宋琳停了几秒,若玛也盯着她,两个人的眼神里有什么,若玛也说不清楚,只是怀疑的目光是必定有的。
她站起来,也去看门口的血迹。
“怎么会有血呢?真是奇怪!”
若玛恍然惊醒,她看着自己的手掌,昨天流了很多血,一定是那个时候滴在地上的,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她想伤口应该不小。
“昨天晚上睡觉前还没有。”
“你怎么确定?”
“因为熄灯前我上了个厕所,纸巾掉到门口了,如果那个时候就有血的话,我立马就能发现。”
“可我们中也没人受伤啊!”
若玛听她们的对话,心里一阵阵地紧缩、焦虑不安,没有意图的情况下,她翻开她的书。里面空空如也,玻璃片不见了。她拿起书使劲抖了抖,但没有任何东西掉下来。
若玛此刻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对,不如说是吞了一颗定时炸弹,意识到了更大的未知麻烦,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一眼看到桌子上的玻璃杯,抓过来一把摔在地上。她整个人从凳子上滑下,右手按在摔得粉碎的玻璃上。
几个人听到声音,只见若玛坐在地上看着右手,鲜血从指缝间流出,一滴一滴地滴下来。她们立刻围过来,七手八脚地把若玛扶起。
若玛紧缩着眉头,后悔不该这么贸然行事,手上简直就是血肉模糊,满是小小的玻璃屑。她强忍住眼泪,“这不是个好兆头,不是好兆头啊!”
几个人脸色大变,如临大敌一般。她们没说什么,忙着给若玛止血。若玛觉得平时再柔软的纸巾,现在感觉起来也像是一把刀,只要一触碰到扎在手上的玻璃屑,就是砭骨之痛。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打破了玻璃杯也就算了,还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
“也许是,是血光之灾。”舒兰一张口,她们就叫她住嘴,不准胡言乱语。
若玛知道,每个人心里其实都害怕,但关键还是迷糊,为什么房门口会有血迹,为什么会在一发现血的时候若玛就扎破了手,这一些都不是平常的事,尤其是昨天有人进入她们宿舍并偷走项链,到了晚上还有人不明不白地跳楼,这些一加起来,就足以让她们有危机感,而且是未知的危险。虽然若玛知道的比她们稍微多一些,甚至她还在设圈套让她们往里面跳,但无非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她比任何人都处在更为巨大的危险中。
可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跳进了她的圈套中,至少一个人——宋琳,当她不经意间看到若玛丢在床上棉被中的毛巾时,尤其是毛巾上还有醒目的血迹,她对若玛的同情心立马就消失了,转而把猜疑的神情挂在了脸上,不过,她背着所有的人,不能让她们察觉到。
她思想起昨晚,朦朦胧胧中有人进来,但定睛看时发现是若玛。可这么晚了,她上哪去了,只见她在书桌面前站了一会,不知道手里在摆弄什么,把一块白色的东西塞进了书里。早上天还没亮,趁着人都还没醒,宋琳偷偷摸摸地把若玛的书本打开,这时,上床有人打了个哈欠,她急忙把这白纸巾包着的什么东西捏在手中,装作刚上完厕所还很昏昏欲睡的样子。上床的人打了个哈欠后又睡着了,她这才回到自己床上去,把“白纸包”放在枕头底下,还不敢打开来看。
她们立即商定,由一个人送若玛去医务室,其他人去上课,帮她们俩请假。
若玛更是后悔了,起床还没刷牙洗脸呢,连衣服也没换,头发就更不用说了,可让她现在怎么办。
最后,还是在舍友的帮助下,若玛洗刷完毕,右手碰都不能碰一下得疼,左手又僵得很,她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就只能是由舒兰帮忙梳理了。
舒兰到底是个温柔的小女生,不像若玛这么粗枝大叶,梳起头发来轻轻地,弄得她痒痒的,有种很放松很舒服的感觉,甚至还像被催眠一般,由于昨晚睡得实在太少,很快就又想闭上眼睛了。
若玛眼睛半眯半睁,突然一个画面在脑海里高速闪过。她想起上次舒兰半夜起床梳头发的样子,不禁后背冒出一股冷气。
“舒兰,别梳了!”她马上又换了一种口气,“我看差不多了。”
“哦,好。”
是舒兰陪若玛去医务室的,一路上,若玛想着舒兰给她梳头发,那种感觉就像是对自己亲姐妹的关心,让她心里暖暖的,可立马又想到她在昏迷状态下看到她跳楼的情景,若玛不禁愁上心头。如果昨天晚上跳楼的是舒兰,或者舒兰以后真的跳楼了,若玛会怎么样?她会痛苦自责吗?因为她已经预见到了舒兰的未来,如果她真的跳楼,这种预见就是对的,那么她以后要怎么面对自己,明明她已经知道了,可却眼睁睁地不能救她。就像徐静,虽然若玛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叫徐静,别的一概不知,但她还是觉得痛心,在场那么多人,却还是让她跳楼了,每个人都只在乎自己,都只在乎自己的恐惧害怕,而从来不知道在生死关头帮别人一把。
“若玛,你在想什么?”
“哦。”她回过神来,“没什么。”
“你在想昨晚的那个女生吗?”
“嗯。”若玛小声地说。
“他们都说你太大胆了,那个女生简直恐怖极了,我们看了她一眼就全部退出来了,只有你还留在里面,她手里还有一把剪刀,你就不怕她划你两刀?”
“剪刀,你怎么知道?”
“昨天警察来了,把那把剪刀装在透明袋里带走了,现场也就发现了那么一件凶器,还是她自己伤害的自己。“
“舒兰,你觉得徐静很恐怖是吗?”
“徐静?徐静是谁,跳楼的那个吗?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你认识她……”舒兰一下子住了嘴,仿佛明白了什么,欲言又止。
“我是听说的,她还是外语系的呢,家在外省。”
“哦……”
“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以为你之所以努力要救她,是因为认识她。”
“不。我并不认识她。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真的觉得她很恐怖吗?”
“对啊,我是看不下去的,那样子太反常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定是神经出问题了,双手自残成那种程度。”
“自残,你认为她是自残的?”
“当然了,难道还有人害她不成?”
若玛沉默了,她不知道徐静是不是自残的,单看昨天的样子不是不可能,可突然之间她又是因为什么自残呢,如果这种说法成立的话。
“舒兰,最近有没有觉得生活很累,总是不按着正常的轨迹发展?”若玛是想试探试探她是否发现什么,她想起那天舒兰脱口就说若玛可能是被迷香迷昏的。
舒兰往另一个方向想了,她知道她们应该都知道她和她男朋友的事,并且几天来,她总表现得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若玛想要安慰她,“没,没有啊,一切都很好。”
若玛停下来注视着她,她却自顾自径直地走了。
当舒兰发现,若玛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若玛。”
若玛走上前。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以为鞋子里进石头了。”说着,她故意把鞋子在地上蹭了蹭,“这颗石头还小的很,要细细体会呢。”
舒兰噗地笑出声。
在舒兰和若玛去医务室后,其余人一道去教室。走到半道,宋琳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哎呀,我的笔记本忘了。”于是,她连忙转身往回跑。
“舍长。”
“不要等我了,你们先去!”她头也不回地说。
气喘吁吁地回到宿舍,她第一件事就是锁上门,然后拿开枕头,打开藏在那里的白色纸包。
里面露出一块玻璃,玻璃上还沾着血迹。宋琳的疑惑就更重了,这块玻璃有什么不同之处吗,为什么要包好了夹在书里,若玛半夜出去是为什么事情?玻璃上的血迹让她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看了宿舍里的两处血迹——一处在门口,一处在若玛桌子边。
血迹,难道她用这个来伤害别人,听说,昨晚只有她靠近那个人,她用这块玻璃来伤害她吗?还是只用来防卫?可是,玻璃这么小,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啊!
宋琳盯了它一会儿,很难说,就是因为这东西小,才不会被别人发现,才能真正发挥它的作用。
她又看了几眼,才把玻璃包好,重新放入枕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