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死猪!”那人喊:“上次你叫姐姐打我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呢!”
闻言,唐瑄惊讶的回头,仔细看了半天,才想起这是上次带头骂她那小破孩。今天这熊孩子穿了一身大红的麻木衫子,气势汹汹的就朝她冲了过来。
唐瑄这会儿再躲已经是晚了,那孩子冲过来就使劲推了她一把,一把把她推了个踉跄还不罢休。又追上来扯她头发:“你们唐家的都讨人厌!还梳小嬛呢!疯子就要有疯子样。”
唐瑄没防备着,一侧头发上的带子已经被他扯了去,顿时半头长发落了下来,又被他抓的生疼。发带到手,那孩子倒没有再来追打她,只是拿着那一条红色的绢带就冲她得意的笑,好像收获了什么战利品一样。
“讨厌,谁要跟你用一个颜色!小哑巴!唐死猪!”
男孩两手挽着发带使劲的拽,用力想要把那发带拽断,白白胖胖的手都肋红了,唐瑄见状忙上去抢,却不想那小屁孩身量比她高,单手把那发带举的高高的,她一接近就拿另一只手推她,一边逗她,嘴里还发出那些农人赶猪的声音。
“噜噜噜噜噜!”
抢了半天只是白费力气,那小屁孩嘟着嘴学着猪叫,脸上带着一脸的坏笑。唐瑄本来不想跟个孩子一般见识,这会却渐渐被气的七窍生烟,一张小脸都已经憋的赤红了。
“大牛,你又在逗小哑巴!”
被叫做大牛的小屁孩身后传来另一个稚嫩的男音,他回头去看,唐瑄趁着这个机会忙使劲推了大牛一把。大牛没防备唐瑄还敢还手,胖乎乎的身子往后一倒,脚下一个踉跄就差点摔倒,瞅着这机会,唐瑄忙跳起来去抢他手中的发带。
眼看那红色的绢带就要到手,另一只手却飞快的从上方拽了过去,唐瑄去看时,那后来的蓝衫男孩已经飞快的跳了开来,一只手挥舞着带子,同时嘴里也发出了逗猪的声音。
“噜噜噜噜噜!”
“六子!干的好,就别给她!”大牛这会儿已经站直了身体缓过了神,唐瑄到底力气太小,仓促之下只是把他推了晃了一晃,只是被这样一推他脸上的恶意却更浓了,咬牙切齿道:“胆儿肥了啊你,还敢还手!”
唐瑄没理他,只想赶紧把那发带抢回来回家,可那六子却比大牛的动作还敏捷,在一旁跳来跳去不停的朝她做鬼脸发怪声,追了一会儿把她累了半死也没追上那熊孩子。
“六子六子,给我给我~~!”大牛在后面一边跳一边喊:“等会儿咱拿去灶上烧了!让她还手!”
听了这话,六子冷笑两声,一扭身子又把那发带甩给了大牛,那大牛拿着挥了两圈,又给六子扔了过去。
这会儿两个男娃儿把胳膊举得高高的抛着唐瑄的发带子,她在中间疲于奔命都不知道去抢哪个的好,没头苍蝇般乱转了一会儿,那股子邪火越窜越高,却在男孩子们的嘲弄声中整个人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哎?怎么不来抢了?”
“来啊,来啊~~噜噜噜~~~猪儿来~~~”
看她不动了,两个男孩倒是无聊了,两人逗弄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便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来扯她。
“不要了是吧?不要了让哥拿去烧了呗,那根也不要了罢~~~反正你家不是傻子就是哑子,这样子多配啊!”
大牛说着话,随手把发带扔给了六子又过来抓她,唐瑄心里压着一股子邪火,看着大牛靠过来只觉得热血上涌,脑门一阵晕乎,状若疯虎般的把大牛扑倒在地,整个人压到了他身上。
“啊!——”
事出突然,两个男孩根本没想过她会打人,这会儿全然没反应过来,大牛后脑勺磕着地,疼的大叫一声,这才挣扎起来。他力气本就比唐瑄大,这会挣扎起来,眼看就要把唐瑄推翻在地。一旁的六子也回过神来,在旁边挥舞着那红色的发带嘲笑起大牛来。
“咦咦~~~真没用!还被个女娃儿打~~~”
“哎呀!小哑巴!用力啊!用力!用猪拱啊~~~用猪拱的!”
“揍他!哈哈~~~揍赢了他,哥把带子还你~~~噜噜噜噜噜~~~哈哈哈~~~”
极端愤怒的撕扯中,唐瑄耳边响起的都是刺耳的尖笑。头发被大牛拉扯,头皮被拽的生疼,恍然中又挨了好几脚,她觉得自己又有些昏昏沉沉分不清白天黑夜,辨不清地狱还是人间。只是一时间诸多负面情绪都涌了上来,那些压抑许久的悲伤无助和茫然通通都化作了一种愤怒的恨意。
是啊,遭遇的太多,谁能不怨呢?
这股子怨气的趋势下,明明力气不如大牛,唐瑄还是跟他扭成了一团,只是她毕竟是个女娃儿,两辈子也没打过架,再怎么挣扎这会儿也要被大牛甩开了。
大牛手脚并用的踹她推她想要拉开距离,眼看着胜负已分,唐瑄却越来越不甘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愤怒的扑了上去,狠狠一口咬在大牛那胖乎乎肉鼓鼓的脸蛋上。
“啊~~~~~!”
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中,唐瑄只觉得满口的血腥味道。大牛的挣扎也没有先前有力了,只是一边惨叫一边大哭,死死的扯着唐瑄的头发想把她拉开。原本在一旁拍手大笑的六子也被这变故生生的吓住了,可是他的角度却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大牛的连声凄厉的惨叫中慌了神,手足无措的丢下了带子就跑了。
头皮被拽的好像要撕裂一般,可唐瑄一股子戾气上来死活不愿意松口,满嘴的血腥味道中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人都晕眩起来。
没过多久,一阵纷乱之中,他们被大人用力的拉了开来,等唐瑄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刘氏抱在怀里连声的哄着。身体的素质太差,唐瑄看着刘氏张了张嘴,可是没坚持出一个笑容就晕了过去。
耳边有尖利的女声传来,忽远忽近的,唐瑄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睡在床上。外面门口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她使劲甩了甩头辨了一下声音,像是什么人正在吵架。
“……这爹不管娘不管,你这当嬷嬷的也不好好家教!看如今把我们家大牛打成这样,这脸上要是落了疤,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这事情你今天定要给我个说法!”
“我就不信了!这还没了王法了!好好的儿子给我们打成这样!要不给个说法,咱们把这官司打到县老爷那去,定要把这哑巴姑娘发卖了!”
唐瑄听的心里一阵猛跳,刚要下床,就听到刘氏的声音传了进来:“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给我站那站好!谁让你进我屋了!说话就说话,我这门槛也是你能迈的!”
那女声顿了一下,声音又尖了几分:“哟~~~刘奶奶,知道你厉害,可你再厉害,今天这事也得给个说法,不然咱们没完!”
“要说法是吧!”刘氏冷哼:“谁不知道我们家紫珠是个胆小的,今儿这事,若不是你儿子欺她,她一个五岁的小丫头,能找着找你儿子打架去?你要上县里打官司是不是,这事儿也不是一两回了,乡里乡亲的,你家儿子四处欺那胆小的娃儿大家也都看着,我今天倒是要看看,这道理到底是怎么说道的!”
听着这话,唐瑄心里一松,这大牛原来惯常就是个好欺人的啊,只要有人证,她就不怕了。
正心想着,外间那女人又开了口:“刘奶奶,话不是这么说的。合着你们家就没责任了?我们大牛为甚不欺那张家的李家的,就欺负你们家紫珠?无非就是你们家娃儿缺爹少娘的没家教!小小年纪就跟她娘似的,四处勾引男娃儿……”
“你说什么?!”那女人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刘氏一声厉喝打断:“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你们家姑娘就是少教养,娘是这样,娃儿也是这样……啊!你干什么!……”那女人话未说完便是一声尖叫,唐瑄只听到外面一阵拉扯的声音,便有人七嘴八舌的开始劝和。
“那陈家的,哪家娃儿不打架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刘奶奶,刘奶奶,莫要跟她一般见识,您是个德高望重的,今儿乡亲们都看着呢,有什么话好好说……”
“对对,娃儿的事就说娃儿的事,咱好好说道,好好说啊~~~”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刘氏的声音响了起来,气息仍旧不匀:“今儿这事,你们家那娃儿伤在哪里,看郎中的钱我一文不少的出!外来再给一只羊腿子做惊吓费!”
周围一阵赞叹声之中,刘氏又冷声道:“可是一桩!今儿这事到此为止,日后我若再听到那嚼舌根的大人,见到那欺负女娃儿的小娃!哼!”
冷哼了一声,刘氏提高了声调:“我定要撕烂那人的嘴,打断他的腿!我们唐家虽然不富裕,但是这点药钱还是给得起的!”
这话音一落,周围一片安静,半晌才有人讪笑起来,说些插科打诨的话。
可是那陈家的妇人并不甘心,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道:“刘奶奶,今儿这道理都让你占了是吧!你莫忘了,咱家娃儿可是伤在了脸上,这要是落了疤,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周围又有些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刘氏闻言却不看她,只是冷冷的说:“落了疤,将来大了我给他添十吊钱娶媳妇!你可满意?!”
此话一出,周围都是一阵阵倒吸气的声音,十吊钱,那可是十两银子,两个壮年男人劳碌一年就算不吃不喝也就才将将这个数!便宜的地儿可都够买个宅院了!听了这话,那陈家的妇人周围有人忙拉扯她,让她赶紧见好就收。
那妇人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小声道:“今儿这乡里乡亲都在这看到的,刘奶奶您说话可要算话。”
刘氏只是冷笑:“那是自然,若真落了疤,我说话定然是算话的。可若还有下次,哼哼……打断了腿我家也养活的起的。”
唐瑄的脑中被震的嗡嗡嗡一阵乱响,只是怔怔的看着刘氏在门口散了那些找事儿的人和看热闹的人,然后关了大门落了栓子,回过身来。
四目相对时,唐瑄只看到刘氏那发黄的眼中愤怒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