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唐瑄整个人跌倒在地，一时间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耳中嗡嗡乱响，半边脸都木的像石化了一般。
唐瑄捂着脸傻傻的坐在地上，刘氏就已经跑来扶了她起来，紧接着两人又开始大声争吵，唐瑄只觉得嘴里有股血腥味道，脑中嗡嗡乱响什么也听不见。
真奇怪，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挨过打。古代的爹娘都是这样的吗？她的爸妈可是碰都不舍得碰她一下……
真奇怪，被欺负的人不是她么？虽然她也算自己报了仇，可这当娘的为啥不去找那欺负人的，反倒帮着别人来打她呢？嗯，还是打的最狠的那个……
这算是常理，还是报应呢？唐瑄觉得事情发生的太快，脑子有点蒙，没想明白。
混乱中她只看到两人不停的吵着嘴，直到唐氏饭也不吃，愤愤的离开了唐家。只是她临走时跟刘氏说的那几句话她倒是听明白了。
“……谁稀罕吃你那饭！我这回回来，也就是通知你一声，我有身子了，你准备准备，该备些什么备些什么！……”
“生了你也不好生养，活造孽！”
“哼，这回不一样，打从怀了身子我就爱吃些酸的，这回定是个男娃儿！”
……
嗯，唐氏怀孕了，是个男娃儿，这是来通知娘家的。
一阵纷乱之后，唐瑄算是想明白了，中午饭她是吃不下了，这会儿只是坐在房间里拿着手巾用冰冷的井水敷自己那肿起来的脸颊。
这都过了好一会儿了，撤了手巾还是火辣辣的疼。对着镜子一看，红通通肿的发亮，唐瑄拿手一按顿时倒吸一口气，就像那烧红了的火针扎着一样的感觉。
“诶！”有人叫了一声，唐瑄回头去看时，却是昱哥儿掀开帘子小心翼翼的探进了头来。
“你娘走了哦，我刚在大路上……”话说到一半他顿了一下，快了几步走过来，有些惊讶的提高了声调：“你娘又打你了呢？”一边说一边还拿手去碰唐瑄那肿的红通通的脸颊。
“别碰！”唐瑄打掉了他的手，皱了皱眉，问道：“你说又？你见过她打我？”
“没，”昱哥儿摇头：“我听说的。你疼不疼啊？”一边说他还一边有些不甘心的看着：“我累的？”昱哥儿寻思着是不是湿了衣裳的事情，他回去倒没挨打，只是被他娘念叨了两句。
唐瑄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她心里清楚，没昱哥儿这事她八成也是要挨打的，只是现在关心的是另外的事情：“你都听说什么了？我娘打我的事？
“我想想啊……”昱哥儿顿了一下：“有的是他们说的，六子有回就看见你娘在街口拿麻绳抽你呢。”
街口……所以那帮孩子才觉得她好欺负？正想着，昱哥儿又开了口：“还有不是你娘自己说的嘛~~~好几回都看你一路走一路哭，旁人问了你娘就说你不成器，她又打了哩，声音还老大，我们都听见了。”
我去！这种事有什么好显摆的？还是个女孩子，这唐氏有神经病的吗？
“不成器？”唐瑄有些疑惑，就拿眼看昱哥儿。
“你看我做什么，这都是你娘说的。什么没用，不成器，傻子之类的……”昱哥儿说着说着发现唐瑄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急的连连摆手：“我也不是这意思啊，我瞧你挺机灵的！打架也厉害！我就喜欢跟你玩呢！”
听了半天，还是没有发现问题的症结，唐瑄想了想，又问：“那你见过我爹没？”
“哪个爹？”昱哥儿问，可这问题却把唐瑄吓了一跳，咬了咬唇，她想了想，才试探性的又答道：“亲爹。”
“没见过。”昱哥儿摇头：“你想他了？可我听说你爹不是不要你了么？”
……我去！这炸弹一颗接一颗啊！唐瑄忍不住心跳加速，又觉得不能太引起昱哥儿怀疑，只是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知道，可我不知道为啥。”
“他们说你傻呗。”昱哥儿说：“大牛他们也这么说，你爹嫌弃。”
不等唐瑄回答，昱哥儿又道：“可我听我娘说不是，她说的我没听懂，好像是说你娘脾气不好，不贤惠。”
“怎么说的？”唐瑄忙问他。
“忘了呢，我不爱听这些。”昱哥儿很随便的说，然后看着唐瑄眼巴巴的看她，皱眉想了老半天才说：“说唐清波不知事儿，仗着美貌瞧不起别人，东家挑到西家，自己找个穷酸读书人要嫁，不知礼数被人看的轻了，才被休的。好像是这样。”
看着唐瑄疑惑的眼神，他又道：“就这么说的啊，不过偶尔看见她就觉得她挺凶的。”
唐瑄仔细消化了一下他话里的信息，又问道：“那你知道我爹他家什么样的吗？”
“这我知道。”昱哥儿笑道：“邻镇的老先生呢！听我表哥说是穷酸老头，秀才考不上还自以为了不起。在学堂里动不动就打他们板子，他们都不喜呢！你爹好像就是他大儿子，叫黄什么的……哎呀，想不起来了，反正特拗口一名儿。”
唐瑄听了，便在心里开始拼凑事实，这些传言可能有些夸大，但基本是说得通的。唐氏，唐清波确实是美貌的，看那脾气也是不小。依着性子自视甚高，亲事上有些挑拣也是极有可能的。可是从古自今，女子的美貌其实都根本算不上什么正经筹码的，若不愿门当户对，便是自己选择以色事他人了，基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至于门当户对……唐家现在看着是不错，可是仔细一想，本家家财和底蕴基本上都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只像是普通农户。不过是刘氏大儿子出息，小儿子聪慧，所以老太太过的才不错，可这跟唐清波应该是没有直接关系的……
也就是说，在唐清波正当说亲的年纪，父亲可能已经不在了，家底也不厚实，哥哥去当了兵生死不知，弟弟还未成年前途渺茫，唐林是傻的，母亲寡居在家……
这条件……非但说不上是好，简直该说是差到了极点！可以嫁给什么样的人家那就可想而知了……以唐瑄那日对这位娘亲的印象来看，她看不上是必然的。之后自己找亲事也是正常，虽然不知道她看上的是姓黄的哪点，但那读书人家迂腐清高是古来有之的，能合得来才是奇迹了。
捋顺了这些事，唐瑄心里大致有了个底，就又问昱哥儿道：“那现在那个你见过没？那个爹？”
她不敢问几个，鬼知道有几个，不过几个都不关她的事情。只有亲生的那个和现在的这个能跟她的切身利益有关。
“见过啊，黑的要命呢！人家都说，扔进煤堆就找不着了呢！”昱哥儿道：“不过只是前些年说亲的时候吧，我跟我娘看过呢，现在都没见了，我也不记得长啥样，就记得可黑呢！”
到底是有多黑啊？能让你这么印象深刻，唐瑄在心里汗颜着，又觉得眼见这事儿又是一桩不靠谱的。现在不来了，那说明跟唐家关系不好。夫婿都不上娘家门了，这到底是不懂礼呢还是看不起呢，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呢？不管哪种，都不是好事吧……
先一样样排除吧，唐瑄想了想又说：“黑是黑，有钱就行了呗。”她看唐清波穿的那般好，还带着丫头，就随口这么一猜。
“有钱个屁。”昱哥儿撇嘴：“人家都说是穷显摆。”
……好吧。
唐瑄无奈：“为什么这么说？我看穿的用的都挺好。”她留心没说谁，小孩子不知事只看表面也是正常的，料想昱哥儿不会听出些什么。
“眼皮子真浅，那你咋没件绸子衣裳穿，我看你俩姐姐才叫穿的好呢！”昱哥儿果然嘲笑她：“别看家里做些营生，人都说那张老大没他爹的本事，迟早坐吃山空呢！”
“听说那人早些年做几个生意，非但没赚着钱，反倒还赔了不少，又吃了官司，让县老爷给判了两年苦工！还是家里头给钱才捞回来，所以才那般黑！”昱哥儿说：“没本事又穷显摆，你还道是好的呢？”
……好吧！没出息就算了，还是个坐过牢的！唐瑄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啊！唐清波这人也太牛了吧！这都找些什么人啊！难怪人家说胸大无脑呢！
一旁昱哥儿看她神色不对，便道：“你别多想啊，我也就是听人说的……”看唐瑄没理他，又道：“那我带你玩儿去？诶，你倒是说话啊，我不说了还不行？”
“没有。”唐瑄摇摇头，收了收东西擦了擦手便去翻她绣弄了一半的针线活：“我这脸，出去不让人笑死啊？你自个儿玩儿去吧。”
“呃……”昱哥儿闻言挠了挠头，看着唐瑄那仍旧高高肿着的脸，有些愧疚的道：“那……那我跟他们说，下次远远的看你娘来了，来通知一声，你好躲着点？”
话一说完，他顿时觉得这主意好，立刻兴致勃勃的道：“那就这样吧，你娘来的也不多呢，我下回让人看见了告诉你一声，你躲着点就不挨打了！”孩子便是孩子，没有那么多忠孝节义的想法，打不过就躲着，简单的逻辑。
“嗯……”唐瑄闻言也精神了点，是啊，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最多就当没这个便宜娘罢了！
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情绪好了很多，只是现在她还不知道，惹不起，有时候连躲都躲不掉。中国发展到现代都还没有完善的儿童权益保障措施呢，虐童事件屡屡发生都只能说服教育送归爹妈听天由命，更何况是古代呢？父母更是对孩子的一生都有绝对的控制权，哪是她想躲便能躲的。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命不好？且哭去吧！
